承龙

次日，阴阳楼弟子入楼仪式召开。

昕雪还是穿着日葵给她准备的白衣，没有同其他弟子一般穿着弟子服。其实平常也不需要穿，但入楼仪式上必须穿。

昕雪年岁太小，楼内没有那么小的弟子服，而且昕雪又是首座的弟子，日葵就擅作主张让昕雪穿着小裙裙去了。

司南看见昕雪时偏了偏头，没说什么，如画的眉眼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昨晚“公子舞剑”震的惊动八方，他自然是瞧见岑深绽开的花了。

他从前不是没有见过“公子舞剑”，只是从前并没有昨晚那么撩人心弦，甚至于带着些戾气和杀意。美则美矣，不如昨夜。

他还看见什么了呢？司南坐在主位上单手拖着脑袋，一只手轻轻摇曳着羊脂玉做的酒杯，杯内装的是琼浆玉液，不过他此刻并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品尝。

楼主记忆力一向很好，不过他委实记不得他看见什么了。他想啊想啊，他想多久，弟子们就站多久。

他一直想，弟子们就一直一排排站在楼前，一直站到腰酸腿疼，楼主才想起来，岑深亲了他的弟子。

紫衣少年在月光下给昕雪舞剑，同她说，“我在对天下说我爱你。”

司南的怒气一下子生上来了，他把酒杯砸向楼下，杯子叮叮当当的碰碎在楼台前。

日葵不知道司南发的哪门子的疯，她怯怯的看了司南一眼，发现司南已经闭上眼睛，她立即会意，高声叫到，“仪式开始！”

然后一个一个的报上弟子的姓名，有些弟子甚至让长老们大打出手。等到各位长老都领了一摞摞弟子回去。最后，只剩昕雪一个人还站在山门外。

日葵的念声停了。

司南睁开眼睛盯了昕雪一眼，又玩味似的闭上眼。

没人敢说话或发出一点声音。又是半晌，一只云雾化作的手拖起昕雪，门内的弟子惊诧着，“那是什么？”“快看！”

日葵又念起来，“首座亲传弟子，身出九州之源，昕雪！”

“楼主亲传！”“九州之源，没开玩笑吧？”楼内更吵嚷了，晨钟和暮鼓二楼响声震天，钟声传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直让九州之源内的生灵忌惮，多少年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了。

司南睁开宝石蓝的眼睛，昕雪身着的白衣，从上到下转而化为火红。“昕雪的弟子服。”日葵默默地看着。

那衣裳自然是天人之衣，司南抬手，灵体一指点在昕雪眉心，一个若隐若现的梧桐花闪过，一众弟子更讶异了，“那是凤凰羽做的战衣，我祖父曾带回过一只凤翎给表姐做簪子。”

“真凤凰！”

有人看的羡慕至极，也有人自视甚高，不觉得这个小奶团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更有甚者，嫉妒成性，想要依靠家族势力将其暗暗除掉。

总之，司南收徒，整个六界都是一片哗然。

自司南收徒后，阴阳楼众弟子本以为首座弟子会高高在上，但是他们反而时常看见昕雪，她常常是跟在日葵或是十七身后在食堂出入。

昕雪长得漂亮，很小的一只，胆子大的师兄弟就上去同她攀谈。日子一久，大家也就同她渐渐熟络起来。

天庭总是热闹的，六界的中心总是繁华又新奇。

玲珑宫是天庭最漂亮的地方，联通奈何，河上是奈何桥和晶莹剔透的冰塔，日光之下耀眼夺目，塔外是镇守冰龙，终日环绕着足有万里的冰塔。

河下，堆积着千里奇珍异宝，遍地的珍珠和琉璃，出自玲珑宫的人无一不是财宝无数，身价过千万。

生物更是多样，目光所到之处游鳞无数，一里三雏龙，三里一成龙，连水都是五光十色的。

三万年一次的鱼跃龙门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启，玲珑宫此刻正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的时候，多数是世家长辈带小辈来见世面的。

虽然还没到真正鱼跃龙门的时候，玲珑宫依旧宾客盈门。

昕雪坐在马车上，十七在车外赶着飞马，司南闭着眼睛，斜侧着身子靠在角落里，约莫是睡着了，这几天事情多到让人看一眼就眼花缭乱，司南一直没怎么好好休息。

昕雪睡不着，路上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新奇的。

她掀开车帘，景物一闪而过，途中好几次昕雪伸出的手都摸到窗外飞速掠过的游龙。龙鳞光华又坚硬，比摸鱼其实差不了多少，摸了两次，她就觉得没意思了。

等第三次摸到龙，她手上一使劲，“刺啦”一声，拔出几片闪闪发光的龙鳞下来。

声音不大，但司南睡眠本来就浅，因而已经醒了。他睁开眼睛，眼周还是红扑扑的，还带着刚睡醒后的余韵。

他垂眸看见昕雪手上的龙鳞，微微叹了口气，靠在车壁上的身子直起来。

昕雪也大概估计到自己可能闯了一个小麻烦，一幅做错事的孩子模样，把龙鳞背在身后。

“没事，”他那双十分好看的手轻轻挥动，车帘子“卡拉”一声被拉上了，“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过就是把龙王三太子蜕皮之后还没长好的新鳞片拔了下来。

“过来，”司南朝昕雪挥了挥手，意识昕雪到他身边来，昕雪很听话的挪步到他近前。司南伸手将昕雪拽进怀里，修长的手臂环住昕雪的腰肢，“睡觉。”

昕雪就这样靠在司南怀里。

司南身上很香，她的鼻尖不时窜进梧桐花绵长的香气，那是司南皂角的味道。她忍不住用鼻尖蹭了蹭司南的衣角。

司南的衣服料子很好，所用的是千两一匹的云烟锦，因此蹭着很舒服。

忽然的，一口热气从她而后吹过来，司南低沉又因为睡觉略微沙哑的声音传过来，“别蹭。”

昕雪于是不蹭了。

人动的太多，一旦停下来，就很容易睡熟了。司南怀里热乎乎的，车子也摇摇晃晃像个摇椅似的，昕雪很快沉沉的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是在玲珑宫华丽丽的客房内。

因着司南阴阳楼首座的名头，玲珑宫给的几间客房都是上房。屋子里的摆设都很珍贵，琉璃镜，白玉扇子，鸽血红等等。还有一扇落地窗，窗子拉的很严实，但是屋里很亮堂，一颗硕大的珍珠悬挂在天花板上用作照明。

床是一枚巨大的贝壳，铺上了厚厚的羽绒和毯子，蜷在里面与身子极为贴合，睡起来很是舒服。

昕雪下了床。屋子里虽然漂亮，但是屋子外才是最热闹的。

她用力拉开窗帘，海底的光芒猛的照射进来，窗外是各种海洋生物，“龙！”一条蓝色游龙飞过，昕雪叫着，她打开窗子，探出半个身子。

那游龙忽然又折返回来，“咻”的从窗口掠过，仿佛等她探出身子似的。

昕雪措不及防，“啊！” 她半个身子搭在游龙身上，脑子嗡嗡的响，怎么坐上来的？

龙飞的越发的快，几乎要将她甩出去，这里甩出去还有命在吗？她紧紧抓着龙鳞，忽然发现这条龙有些熟悉，蓝色闪闪发光的小小的龙鳞……

“是不是，因为，”风从她嘴里灌进去，她说话极为吃力，“我拔了你的龙鳞……”

龙飞的更快了，似乎怒意更甚，昕雪抓到的龙鳞都因为气愤在微微颤抖着，“我把鳞片还你！”

龙也不回答，昕雪看着龙飞向主冰塔下的龙门，她不明所以，反而兴奋起来，“你要载着我越龙门吗？”

游龙的胡须微微颤抖了一下。

本来他是这样想的，想要吓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结果她还高兴起来了。

游龙打算了一下，一个猛子扎进奈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