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正刻,新日换旧月,积雪未化,注意添衣。”
汴京城盛家门外,行人络绎不绝,街上车马粼粼,喧嚣繁华。
“听说了吗?前段时间这盛家四姑娘病重了。”
“是说呢,怎的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
“谁知道呢,请遍了大夫都束手无策。”
“那现在这四姑娘如何了?”
“说来也奇了,原先还病怏怏的人,过了一晚上竟然突然好转起来,而且看着气色更好了。只是这性情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盛家书香门第,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邪祟吧。”
“嘘,慎言。”
两人低声交谈着,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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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盛家后院的一处屋舍内——林栖阁,墨兰刚刚梳洗毕。
她穿着一身玫瑰红的薄缎裙袄。这是林小娘给她挑选的衣服,想来是墨兰这病刚好,想让她穿的喜庆点,就是这颜色对九岁半的孩子来说重了点。
“四姑娘,该喝药了。”丫鬟端着一碗黑糊糊的汤药凑到墨兰跟前。
墨兰闻了闻,皱了皱眉头。
“这是什么东西,能喝吗?我不喝!”
这话刚说完,想将丫鬟打发出去,林噙霜走了进来。
“墨儿,你这又是闹的哪门子脾气,这药对你身体有好处。”
“可病都好了。对了,这几日天气冷了,明兰他们那儿你有给送去些炭火吗?”
“你怎的关心起他们来了,没了炭火正好,反正你爹爹也不待见他们,冻死了也省了些。”
“阿娘,你这话说的可没道理。那明兰怎么也是盛家的孩子,我的妹妹,何况那卫小娘肚子里还有着一个呢。”
“我说你这病好了之后,怎么倒是向着卫氏那贱人了。”林噙霜脸色有点难看,不满的说道。
殊不知此时的盛墨兰已经经历了一世,前世的她一生都在和他人争斗。儿时仗着父亲的宠爱和如兰争,姐妹总是不和睦的,大娘子也因此不待见自己,长大了为了加入高门大户拉下整个盛家的脸面,换了自己不幸的一生。
最终幡然醒悟,懂得了当初教习嬷嬷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既然如此,何必要争个高下呢?她宁愿做一辈子普通人,也不要做那等高门贵妇,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实乃不堪。
前世郁郁而终,再次醒来竟回到了大姐姐出嫁前。既然上天又给了这一世,定不会重蹈覆辙,定要让阿娘真正过上好日子。
“阿娘,我也不是向着他们,我只是觉着明兰他们年纪小,若是缺炭火怕是熬不住。”
“哦,照你这么说,我这当娘的还得把咱们娘仨的炭火往她那儿送了。”
“阿娘误解了,女儿并非这个意思,我....我只是.....”
“好了好了,不跟你废话,你赶紧把药喝了。”林噙霜挥了挥手,打断了墨兰的辩白,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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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兰知道现在的小娘巴不得卫氏消失,就像前世在梁府用林小娘教的手段,前后也害死了不少孩子和妾氏,最后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可笑。
想到前世之事,她的神情微黯,伸手接过丫鬟手中的药碗,仰头喝尽,随即将空碗递了回去。
墨兰披上袍子,吩咐下人带上一筐子炭火一起送到明兰处。
“卫小娘,四姑娘来了。”
墨兰进了屋子不禁打了个寒战,随即行了礼。
“卫小娘,是我阿娘安排不周,缺了你们这边的炭火,原我那儿的下人多领了一份。”
“多谢四姑娘了。”
“谢谢四姐姐,方才小桃去领,周娘子说.....”明兰话还未说完,就被卫小娘打断了。
“明兰,住嘴。还不快谢过你四姐姐。”
“谢谢四姐姐。”
明兰开心的冲卫小娘笑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墨兰退出了屋子后紧接着回到林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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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轩
“当真?林噙霜那贱人竟然真的苛待卫氏,即便这卫氏不受官人待见,这要是传出去,盛家免不得落个刻薄的名声。”盛家主母王若弗这段时间正为女儿盛华兰婚事操心,才将这些琐事暂时交给林噙霜。
“幸而四姑娘体恤,差人送去了炭火。”
“那小贱人也是,自从生了病好了之后,变了个人似的。该不会真的是什么邪祟上身吧。改日去玉清观拜拜。”王若弗一边穿戴一边说道。
盛老爷盛紘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这几日因为华兰的婚事,这大娘子正与自己闹着脾气。
盛紘为盛华兰找的是东京伯爵府袁家次子袁文绍,本是一桩大好婚事,谁想那袁家言而无信,只派了个袁家大郎袁文纯来下聘。
大娘子得知气愤不已,现下盛紘只得好言相劝大娘子,眼下船已靠岸,聘礼都卸下了,若是王若弗让袁家打道回府,怕是都要丢了面子。盛紘只见王若弗开始着装穿戴,盛紘才悄悄让下人通知袁家可以卸聘礼了。
袁家大郎骑着马,风度翩翩,引来街上众人观望,都说盛华兰寻了个好人家。
明兰和小桃两个小人儿流窜在席间偷吃着糕点。
“你们想吃便吃,为何偷偷摸摸。”
墨兰本来是来找三哥长枫,怕他去与人投壶,还不如回去好好学习,将来好考取功名。
没找到长枫,却看到了两个偷吃的馋嘴儿。
“四姐姐?我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糕点。”明兰眨巴着她的大眼睛。
“你是盛家的女儿,你自然是可以吃的,何必偷偷摸摸。”
“可是,我小娘说我同你们不一样。”明兰放下了手里的糕点。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盛家的女儿。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三哥哥。”
“三哥哥?他刚和一位公子去前厅玩投壶了。”
“在哪儿,你带我去。”墨兰顺带着明兰一起。
眼看着盛长枫与人比投壶,快把华兰的聘雁输光了。
王若弗应酬之间被告知华兰的聘雁要被长枫输完了,可四处也寻不到盛紘的身影,便着急了起来,去到林栖阁寻人。
王若弗气冲冲的到了林栖阁,二话不说打了林噙霜一巴掌,命人进屋寻盛紘出来。
“大娘子,你这是何意,紘郎不在我屋内。想是还在招待贵客吧。”林噙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捂着自己的脸。
“你儿子都快将我华兰的聘雁输光了,你竟还有心思在这里赏花。”
王若弗本就着急,看到林噙霜更是来气。
此时,盛紘也在着急,希望袁纯文上前阻止,奈何袁文纯却道那是聘雁现是盛家的,他可不能阻止。盛紘没办法,只得前去前边儿看投壶。
眼看要输完了,盛紘表面鼓励着长枫,却在长枫耳边留下威胁的话。长枫害怕,吓的扔了手里的箭。
“怎么,你这就认输了?”白烨说道。袁家大郎在一旁好似看热闹一般,借白烨手给盛家一个下马威。
“小孩子的把戏,大家都进去吧,接着吃酒去。”盛紘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
众人哄散而去之时。一只箭飞出,投在了壶内。
扔出这支箭的正是盛家六姑娘盛明兰。墨兰站在一旁,给明兰递箭。
众人又围观了起来,盛紘和大娘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明兰。
“小妹妹,你真想同我比啊?赢了你这样的小娃娃,我也胜之不武。”白烨本想作罢。
“赢边是赢,输便是输。方才我三哥儿输的那些我们认。”墨兰站出来说道,她信明兰的投壶技术。
“对,没错。”明兰也是有志气,这些都是她小娘教她的本事。
“你个小贱人,你们兄妹俩是想把我华兰的聘礼输完不成。”王若弗一把拉过墨兰,低声斥责着墨兰。
“大娘子,我没有,明兰她可以的。”墨兰解释道,现在她不管做什么,在王若弗眼里就是错。
明兰和白烨两人不分上下,王若弗嫡出的儿子盛长柏鼓励明兰,明兰信心大增,最后保住了华兰的聘礼。
墨兰知道长枫免不了要挨一顿打,这样也好,让他长长记性。
林小娘知道后心疼儿子,哀求盛紘放过长枫。墨兰阻止了林小娘,虽然也心疼自家哥哥,可是这样的性子不改将来定会吃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