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伯鳍毫无征兆的被官家叫进了宫里,这一去便是一天,待他回来时裴景与元仲辛早已急的跳脚
元仲辛知官家找他定无好事,抓着自家哥哥的手腕问道:“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元伯鳍拍开他的手摇了摇头说:“无事,莫要担心”说罢便叹了口气径自走进房内,也不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裴景
裴景见元伯鳍进了房间,向前走了两步。但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转而向元仲辛走去
“元大哥,你说他是怎么了啊”
元仲辛看着愁眉不展的裴景摇了摇头:“没事的,不要担心了”说罢,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裴景点点头,同元仲辛一起出了门回了七斋
几个时辰前,元伯鳍突然被紧急叫去宫里,说官家有事相商,从那一刻开始,元伯鳍就知道必是有阴谋,果然,刚进大殿,官家就格外热情的开始询问他元府可好,闲着的几个月可有不习惯,说知道带兵打仗的人是闲不下来的
他知道官家要说什么,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几个月他虽不在朝堂,但对战事却是一点也没怠慢
夏军进犯大宋边境,屡次挑衅,这是大宋绝不能忍,但朝堂上可用之人又少,这时自己就成为了最佳人选,活,依旧是大宋战神,死,也刚好了了官家的心结,怎么算都不亏
想到这元伯鳍便嗤笑了出来,人人都觉得他是少年将军,前途无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站的这个位置有多少人盯着,生不由己,死不由己,他这一生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无天日,他是步步小心,谨慎又谨慎,就算这样也被官家疑心猜忌
“元大哥,你还好吗?”
裴景敲门,询问出声
“别进来”
元伯鳍声音冷淡,听不出一丝温度,甚至有些驱赶的意味在里面,裴景心下一凉,也不顾什么礼法,自顾自的打开门走了进去
元伯鳍听到开门声皱着眉凶道:“不是告诉你别进来吗!”
裴景听此话止住脚步不再向前,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坐在凳子上的人
“对不起元大哥,我只是有点担心你”
“出去”
裴景愣了愣,最终还是说了句好便出去了
元伯鳍全程没抬头看裴景一眼,他怕他一见到她就忍不住软声去哄她,他看不得她难过,可他现在不能这样了,他要离开裴景了,他要让裴景习惯没有他的生活,他并不担心自己的弟弟,元仲辛很聪明,现在也有了牵挂的人,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莽撞了
自从元伯鳍成为将军以后他便算好了一切,他斩断七情六欲,唯一的柔软给了自家弟弟,他觉得他再无软肋,再无牵挂,可裴景就像突然闯入他黑暗森林里的一头小鹿,他动了心,她将他的原则计划全都打乱了,她是个“麻烦”,他是要去赴死的,他不想裴景和弟弟因为自己伤心难过,他只能用最笨拙的办法去疏离他们,去瞒着他们,他知道自己的方法不够聪明,也知道自己和他们当下会痛苦一阵,但及时止损总比遍体鳞伤要好得多
此后的几天里,元伯鳍闭门不见裴景,偶尔出门遇到了也只会不冷不热的说几句话,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热情,元仲辛看出了不对劲,逮着机会就跑去元府问他哥,终于还是爆发了一场争吵
“哥,你说好的不会再为官家卖命了!”
元仲辛说的激动,眼眶泛着红,声音颤抖,却还是拼命的眨着眼不让自己落泪
元伯鳍叹了口气倒了杯水给元仲辛,想让他冷静一下
“元仲辛,此事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
“什么狗屁打仗的人闲不下来,他就是想让你去死!他怕你功高盖主就想找个机会让你去送死,你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到了如此地步你觉得我还有拒绝的权利吗!”元伯鳍罕见的情绪崩溃,吵着元仲辛吼着
“你以为我不想活着吗?元仲辛,从我们出生开始,我们的命就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在权利面前我们的命就如同蝼蚁一样,他们动动手就能将我们碾死”
元仲辛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权利,从前他以为离他很远的,那种黑暗的,庞大的影子,顷刻间就压在了他的身前,他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他想说话,但他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元仲辛,好好活着”
这句话是他对自家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出兵出的很突然,他都没有来得及好好告别就在一个夜晚被叫走了
一天,两天,三天……
裴景隐隐知道了些什么,但她总在骗自己说没事的
终于,在一个早晨,元伯鳍回来了,或者说是,元伯鳍的尸体回来了
官家说,他平定战乱有功,特赏带回故土安葬
此话说的好听,其实大家都知道他只是为了让大家觉得他是个爱才爱将的明君,巩固自己的地位而已
元伯鳍回来的那天,元仲辛没有去看他哥最后一眼,王宽带着裴景去了,裴景哭的站也站不稳,王宽也罕见的哭了
裴景这是第二次感受到这种钻心的痛苦,第一次,她失去了她的挚友,第二次,她失去了她的挚爱
她知道从此以后这样的痛还会继续经历,那一瞬间她好像隐隐有了成长的痕迹,只不过这成长的代价太大了
下葬的那天元仲辛依旧没有去,整个开封都在说元伯鳍养了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带大的弟弟却连最后一眼都不去看,就连下葬都是王宽他们代劳的
只有他自己知道……
下葬后的当天晚上,元仲辛就悄悄去了坟墓那里
他不去是在气自己气官家,他气自己没办法保护哥哥,他气官家让他哥哥葬在故土,他哥曾告诉过他,他要死在战场上
后来的后来,元仲辛和赵简成了婚,赵简依旧在为全天下女子要个公平,元仲辛也依旧支持着她
起初,裴景不想再去爱任何人了,王宽也不逼着她喜欢自己,只陪着她慢慢的走出创伤,后来裴景对王宽有了好感,最后的最后,在元仲辛,赵简几人的撮合下,二人终于成了婚
每个人好像都有了一个很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