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反应过来,小木屋里“噔噔噔”跑出来一个半大少年。生的丰神俊朗,张扬恣意。
他穿着白色的粗布短褂,只随意的披了件青色外衫,胡乱敞着怀,头发用一根发簪轻巧在头顶绾了一个发髻。
赤脚跑在青翠的野地上,那一瞬间,白安旭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话本里住在山野间的精灵。
少年仿佛乘着风一般,青白色的广袖和衣衫在他背后迎着风起伏飘荡,像是九天神女浮在身后的彩带。
恍惚间,浑然不识人间烟火的少年已经三步并两步跑到他面前,冲他粲然一笑。嗓音动听好似山泉潺潺:
“哈哈——你爹爹不要你了!”
看呆了的白安旭:……
老者:……
老者:苏佰!!!
***
许久以后,白安旭已经记不清第一次见面时师父的样子。却还是能清晰的回忆起明德五年七月十六那天。
他十岁生辰的第二天,是近日来难得的好天——天上有大朵大朵的白云,树下盛开着各种各样鲜艳的花朵,和白府截然不相反地破旧竹屋,还有, 比盛夏正午的阳光都要灿烂耀眼的少年郎。
那一天,他告别了自己的父亲,转身迎来了师父和师兄。
***
要一个纨绔来适应乡野生活,无疑是很困难的。
且不论白安旭从小娇生惯养,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更不要说竹屋简陋,蚊蚁蛇虫避无可避。单是鸡鸣就得起床这一桩事,就差点儿让白安旭萌生了退意,恨不能连夜下山回府。
所幸他年岁小,好奇心更重,纵然心里有些不忿,待几日见了山中野趣也就习惯些。
倒是他那个所谓师兄属实不靠谱!
来到山上不出一月,苏佰就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了白安旭对他初见时的惊鸿一瞥,尽显流氓本色。
先是假借参观之名带着白安旭在不大的山头绕来绕去。白小少爷从前出门都是坐轿的,哪试过在毒日头底下爬山过河,热的汗如雨下,衣衫尽湿,几近虚脱。反观苏佰步伐悠闲,如履平地。时不时还停下催促白安旭。
白安旭足足绕了一个半时辰才反应过来被涮了,奈何此时已经身在密林深处,若是不跟着他走势必会迷路,于是煞白着一张小脸死死咬着牙硬撑。
也不知到底撑了多久,前方那一袭青衫似乎永远也追不上,白安旭心底泛起一阵绝望,意识模糊之时脑子里只剩一句话在不停回荡:
“师兄……” 苏佰你这混球王八蛋!
后来白安旭学聪明了,不再奋力偏要跟上他的速度,只慢慢缀在他身后,反正苏佰见他虚弱免不了要停下等他。于是很快苏佰就失去了兴趣,转而想出了另一个折磨人的法子。
比如专挑夜半三更把人硬拉着捉迷藏什么的。对此苏佰居然还自有一套逻辑:反正你被蚊子咬的也睡不着,不如起来动一动,跑累了就能睡着了。
白安旭:…… 苏佰你这混球王八蛋!我能信你才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