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黑的时候,韩子高放下了手中的书简,燃起了观星阁内的灯火。
今天太史令去参加韩王晏的登基宴去了,他便禀退了内侍。
韩子高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已经飞起了鹅毛大雪,地上都已经堆上了一层。
韩子高正看得入迷,观星台的木制楼梯上响起了吱呀吱呀的声音,又有小雪花在别人的鞋印下壮烈牺牲了。
没过多久,每夜都会在掌灯的时候准时上夜班观星的太史令便出现在了韩子高的视野里。纵然外面大雪纷飞,但这个人的肩头却没有一片雪花停留。
他依然穿着那身淡雅的青袍,头发也是很随意的用三根象牙簪别着,脸上还是一副昏昏欲睡大的神情,丝毫不想一个去参加宴会的人。
“今夜宫里不是有夜宴吗?师父没去?”
韩子高虽然嘴上喊着师父,却听不出什么恭敬地感觉,反而是有点嫌弃。
自从那日遇到太史令之后,韩子高便赶着他学习观星推演之术,自从阿越走了之后更是学得勤。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韩子高对眼前这个人的称呼从生疏的太史令变成了师父。虽然太史令从来没有承认,但也没有阻止。
“高儿也知道你的祖父死得蹊跷,你叔父今日也未曾出现。登基大典上倒是风平浪静,可不代表今晚的夜宴也是如此。我就是一个观星台的小官,可蹚不起这浑水哦。”
这位师父装模做样的哀嚎了几声,便暴露出了他的本性。
“高儿,可有吃食?为师饿得慌。”
韩子高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不靠谱的师父,脑子里除了吃就是睡。
韩子高指了指案几上的糕点,又出去传内侍赶紧送了膳食进来。
今日宫中夜宴,连他们这观星台都多了几道膳食,太史令看着案上的美食,立刻拿起筷子就狼吞虎咽起来。
韩子高也拿起筷子快速的吃了起来。倒不是他又多饿,而是慢一些待会儿就没吃的了,同师父吃饭就如同虎口夺食。
“听说夜宴的规格极高,要不是怕高儿一个人在这孤独寂寞,为师也就去了。”
太史令遗憾的摇了摇头,全然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说的。
有时候韩子高真的很想请教一下自家师父何为脸面,他可曾有?但想想还是放弃了,师父这张嘴他怼不过。
“高儿,你是算出来你祖父时日无多,会被人毒杀了吧?”
太史令说出来的话就如这冬夜一般,寒冷刺骨。
“你也算出来你叔父是被人做了局,适逢其会了吧?”
观星阁需要夜观星象,所以灯火极暗,韩子高看不清师父脸上的表情,自然也推断不出对方如此说的意图。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
“没错,我是算出来了,但我又能做什么呢?”
“一个视我为灾星,一个妄图杀掉我。这都是他们的命数,我为什么要插手呢?”
韩子高抬头看向太史令,对方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对他的不认同。
韩子高自嘲地一笑道:
“师父你夜观星象,难道不认为人生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