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今夜风起

深秋的上卿府比起初春和盛夏也毫不逊色，即便没有满院的繁花似锦或者郁郁葱葱的绿树成荫，也有着霜叶红于二月花。从书房往外看去，从浅黄到深红，层次分明，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静极了，丝毫没有被外界的喧闹影响。也许是因为上卿府足够大，一进上卿府就仿佛与外界之间有一层天然的屏障一样，这儿颇有一种隐居世外的感觉，可能就是所谓的大隐隐于市吧。

“公子来得正好，今夜风起，此等美景，今后恐再难见矣。”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正是赫赫有名的俞上卿。

韩子嘉微微诧异，今夜风起？他总觉得这话别有深意。他转头看向坐在书案后面的老人。

俞上卿已过花甲之年，满头的白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有几缕头发散落了下来，却并没有显得他不修边幅，反而有一种恣意。他身上的衣袍也是随意的披着，满是皱纹的脸上有一种不健康的灰败之色。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死神，他亦然镇定自若，似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先生，今夜风起可是指荆水之北？”

韩子嘉其他理由着实想不到，只有荆水之北的楚国近期图谋侵扰韩国之事。

楚韩两国以荆水为分界线，荆水以北是楚国，荆水以南是韩国。楚韩以西是强大的赵国，韩国以南是魏国，韩魏以东是百越之地，只有楚国东侧是一些小国，韩楚要扩张都得往那个方向去，也就导致楚国和韩国得关系一向不好，时常有摩擦。

而如今韩国的青壮年在八年前埋骨梓阳，剩下的孤儿尚未长大，正是韩国虚弱的时候，楚国此举无疑是趁火打劫，想要趁韩国病要韩国的命，这也正是韩王不得已启用凌荻舟的原因。

韩子嘉回答完后并不见俞上卿有什么回复，仿佛是让韩子嘉继续说下去，但韩子嘉知道上卿八成是有些走神了。

过了好一会儿，上卿才重新出声。

“楚乃不义之师，军心不稳，不足为惧。别看我韩国的军队现在不齐整，但军心可用。王上这次启用了凌将军，那老家伙自从梓阳之战后心中就憋着一口气，这次定能大破楚军。”

凌将军府也在这朝阳巷，就在上卿府的斜对面，自从凌将军被下任后，凌将军府也是门庭冷清，要不是凌将军被下任，梓阳之战岂能轮到赵括那竖子带兵。凌将军被下任后，威信尚在，但他向来执拗，将那些献殷勤的人纷纷赶到了门外，有时甚至会躲到俞上卿这喝酒，韩子嘉偶然遇到也会请教老将军两招。只是时间久了，那些献殷勤的人也没了耐心，渐渐的就冷清了。

韩子嘉对凌将军有一种天然的崇拜，又见俞上卿如此有信心，便也按下了担忧的心。

俞岱青慢条斯理的给自己斟了杯酒，因为俞上卿年岁已高，已经举不动那沉重的青铜酒杯，只能用木制的漆器来替代，但漆器要大得多，俞上卿则是斟了满满的一大杯。

”先生。“

韩子嘉担忧的想要制止他。

俞上卿轻抿了一口，满意的眯了眯眼，笑着道：

”老夫已经零落枝头，眼看就要归于尘土，难道还不让老夫自在片刻？“

韩子嘉听着一阵无语，这番话自从两年前俞上卿告病在家起就挂在嘴边，不过是为了贪图一下口腹之欲，劝都劝不动，韩子嘉也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