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一
"你去干什么了孩子？昨晚上——""你还知道回来？你干脆别回来了，还少吃点。"开门，他听见了两个声音，一个粗旷，一个忧愁。
"我去跟混蛋玩了。"伊索头也不回地走回房间。玛丽要追上来，吃了一个闭门羹。
他听见父亲故意放的很响的责骂声。自从父亲失去工作以后，脾气越来越臭了。母亲都被他骂过数次。
安静片刻，父亲和一个收税员争吵的声音传过来。玛丽在一旁劝阻，卡尔还是给了那人一拳。
再然后，是咒骂，以及几乎快要碎裂的门关上的声音。
这个家从原来的温馨，到现在的恐怖，前后不过几个月时间。
"你说你，整天在家里游手好闲，也不懂得帮帮家里。"不知道是哪天的饭桌上，望着每人盘里已经干瘪的饭菜，卡尔忍不住发起牢骚。"说什么呢。"玛丽先看看伊索这边，又看看丈夫那边，最后眼神才落到自己的饭盘前。盘子里是紫甘蓝，焖土豆，还有混合起来像饲料一样的东西。
伊索的动作僵住了一小会儿，他一向不是一个习惯顶撞的人。
"嗬，说实话不中听是吧？你看看他多大了，又不是十几岁的人了！就昨天还不回家都不知道说一声——你看看——""你觉得你就厉害了吗？"
伊索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拍案而起，举手里举着的叉子直直地指向卡尔："是谁惹了麦科斯？妈每天为了下一顿吃什么费尽心思，你把她当出气筒。我昨晚不回家，你都不给我一个能够解释的空间……"
"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你呢？我和妈是你的玩具吗？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们没有尊严吗？！"
"孩子，别……"
玛丽的话音未落，银亮的叉子已经落在了那位怒火冲天的中年男人脸上。
如同焰火灼烧的声音迸裂开来，伴随着四溅的血迹。
叉子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卡尔的下颚不停的冒着鲜艳的血，已经裂开一道鸿沟，犹如火山喷发。
伊索被自己的力量怔住，瞳孔里闪耀出的害怕持续了几秒钟，随后他的椅子被翻倒在地，他什么也没有带，只是摔门而去。
二
头脑冷静下来以后，他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是疯狂的。
想回去，已经是不太现实的事情。
脑袋里什么也没有的时候，糖果店进入了他的视线。他立即调转过身，往反方向走。
走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自己除了马克叔叔一家，并没有什么熟悉到可以留宿过夜的外人。
他昨晚是在哪里度过的……
脚步不自觉地在原地翻转，兜兜转转，仍然回到了莎翁街的角落。
还是那副姣好的面容，坐在没有太阳照着的一把圆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品读。
推门而入的声音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被无限放大。那棕色头发扬起来，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
"我没有控制你，你怎么来了？""你没控制我，我不能来吗……"
约瑟夫一时间失去了反应，过了一会儿，才点头算作应允："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吃些糖吧。"
"我没带钱。""不用付钱，你想吃就自己拿。"
伊索用手捡了一块碎掉的黑巧克力，放在嘴里抿。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他盯着约瑟夫，眼神却是空洞的。
"我刚才把叉子扔到了我爸脸上，我不知道他死没死……出血了。"
"什么？"约瑟夫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那么没有杀伤力的人，居然会动手伤了自己的父亲……他得受到多大的刺激……
约瑟夫误以为是自己直接导致了这一出好戏，横竖是有些疚意的，看向伊索的眼神不觉地柔情起来。
毕竟，他知道家人受伤的滋味，他甚至尝过失去家人的滋味。
"我回不去了。"伊索并没有往这句话里注入什么起伏的语调，"我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我尽可能的给你钱，我希望……"
"你能留我住一段时间。"
约瑟夫思索片刻，刚才他已经考虑到了这个可能。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倒也是可以的。"他笑得有些邪魅了。
"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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