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季衍生活的这么艰难,连用人都不会,什么乌龙都往府里招。
夜里静谧,正是初春,小雨连绵,难得这么安静,虞安在屋子里只能听见细小雨声,淅淅沥沥……她思绪飘飘然,转眼又看见桌案上的苦茶。
虞安好歹是见过市面的,但像尘花香这样能毁人容貌的药物,还是头一次见。
不说它混在茶里丝毫没有痕迹,且说这药物精小,方便藏匿。若是当年萧皇后给她下的毒有这一半精巧,江无厌就不会替她挡那一杯了……
说来可笑,其实当年那杯酒用的毒粉就算不精巧,她也不会察觉,这是事实。虞安是个骄傲的人,就算上一世她再怎么喜欢赫连羽,也是有尊严的喜欢,犯不着为他放下自尊。
她喜欢他,即使他待她再冷漠……她也只是尽所能的一点点感化他,从不做逾矩的事,她的心都给赫连羽了,怎么才看见别人的好?
她不知道那场梦是不是真的,江无厌接了酒,替程尚书接的毒酒……却是替她挡了一灾。
他得不到任何好处,甚至虞安那一辈子都不曾注意到他……
大梦里,他笑了,是看见酒里未溶解的粉末时笑的……
梦就是让人分不清虚实,她明明连他的样子都忘了,但她还是记得他是江无厌。
朝饮木兰之堕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故丰神如玉兮,倜傥出尘,这是北周子民对他的评价。他是晋王义子江无厌,美名甚至能与虞安比肩,他是北周第一美男,也是少年将军,年少有为……
江无厌,十六岁上阵杀敌,那年晋王老来得子,北周边境出现,江小副将出征平乱。佳话永存……
她要说自己与他毫无瓜葛,偏说不过去,说不定江无厌这人上辈子就是给她挡了杯酒,不明不白的就死了,想来想去她都欠人家一条命……
这么大的人情……要怎么弥补?
——分界线——
凉风嗖嗖刮个不停,直穿过窗纱,虞安感到一丝冷意。
“梆梆”门框被敲响,“主子,我能进来吗?”清冷的男声打破有规律的雨点嘀嗒声。
虞安一惊,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把桌案上的茶杯藏到衣裙下,拍了拍了衣角。
“进……进来”
门开了,凉风几乎一涌而进,巨大的引力把刚打开的门又吸合了回去。只留一青年与虞安对视……虞安不耐烦,两人大眼瞪小眼。
“怎么又是你?”
他换了一身黑衣,样式与白日里穿的那件便服别无二致。恭恭敬敬的朝虞安抱拳行礼“见过主子”。
“……我不是你主子,你来做什么?”
“殿下说,您以后就是我的主子”
虞安没在理他,自顾自的摆弄着桌案上的宣纸。
“我说,你这人啊……还真是有意思” 虞安执着笔,在纸上写起来。一边写还不忘继续搭话 “你说我是你的主子,说到底……你不还是替季衍生做事吗?既没有主子该有的权力,那我能算什么主子?”
“不是的,殿下说只有您是我的主子,除了您以外,我不会替任何人办事……也包括殿下自己”
虞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
屋外的雨更大了,雨声大到足够传进屋里,夹杂着虞安的笑声……变得可怖起来。黑衣青年面色不改,静静的听她笑完。等待她的下一句发话。
“一口一个殿下叫的那么顺口,你也不是最近才招来的吧?” 虞安该是在纸上写完了什么,印着灯把纸提起来,吹了吹,扔在地上。
她本就生的明艳,在摇拽不定的烛光下,眉眼更加清晰,就那么直勾勾的盯着他,从头到尾把他打量了一番。
“这身打扮,没在季衍生身边混个三年五载,是穿不起的。你不知道吗?”
他当然不知道,毕竟自家主子一直出手阔绰,这几身穿扮也只是他的便服。
他不反驳……虞安现在也算他的主子,他怎么能嘲笑主子没见识呢。
瞧他不说话,虞安便没了兴致。
她是相信他的,这人一看就老实,他给她做事她也信的过。
但她不相信季衍生。她不敢保证季衍生让他来是不是监视她的。
虞安叹了口气,似是不想在同他争辩。
“罢了,我也累了”虞安起身,朝他的方向走来。
捡起刚刚扔在地上的宣纸,弹了弹灰,递给他。
上面的字很少,大概就是虞安要他承诺以后只为自己做事。不当季衍生的眼线,她也自然不会亏待他。
“你识字吗?”虞安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问道。
“嗯” 他木讷讷的回了一声。
“要我相信你就签,以后我就是你主子”
“好”
他几乎没有犹豫,径直走向桌案,提笔就画上自己名字——肖简。
那字写的很秀气,连虞安都觉得他的字与本人不匹配。
“好,肖简” 虞安把契书收起来,朝他笑道“以后我就叫你阿简吧,我们以兄弟相称,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肖简:“……”
肖简:我拿你当主子,你却要我当你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