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年季衍生

终是运气好，虞安得救了，不管怎么说，总比落在那两个拐子手里好。

少年季衍生安静的坐在车上，静静地看着虞安破败不堪的衣裙……

他穿一身深绿素衣，头发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少年的脸如桃杏，姿态闲雅，尚余孤瘦雪霜姿。

还在昏睡的虞安闻到一股香味，没睁开眼，她太累了，实在是懒得动。也不管自己现在的处境了，自顾自的翻了个身，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差点碰到一旁的少年。

季衍生：……

马车继续颠簸着，丝毫不影响虞安继续睡。

她就那么四仰八叉，小脸脏兮兮的，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季衍生见她这般窘样，觉得像极了儿时养过的小猫，不自觉的笑了笑。

不知过了多久，许是虞安睡好了，那股子香味还在鼻子周围，她闭着眼又闻了闻，终于是醒了……

虞安睁开眼，就看见简陋的马车装束闯入视线，车内一股淡淡的香气，好闻极了。

疑惑起身，却看见一少年…

“呵！”虞安顿时没了睡意，吓的往后退了退。这么俊俏的小公子是谁？这是哪？

“我吓到你了？”少年脾气挺好，没什么反应，声音清朗，该是料到了她会这样吧。

“哥……大哥，你是谁啊？”虞安慌了，这这这……阿爹说陌生人的车不兴乱坐啊。

“哦，姑娘你是我从路边捡到的，刚才还昏睡着呢”

虞安心道：好一个路边捡的，说的我跟垃圾一样。

但是确实该感谢他，没遇见他说不定自己就玩完了。

虞安还是懂得知恩图报的，毕竟人家救了自己。见少年穿的这般寒酸，马车也不是多好，就觉得他定不会富裕，眼下也没什么能给他的……

欸，对了，虞安摸了摸自己乱似杂草般的头发，竟胡乱摸出了两根簪子，两根对称的桃花玉簪。

“多谢小郎君愿意相救，我实在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这两根簪子你暂且收下，我是将军府的小姐，日后必定重谢”边说还边扯过少年的衣袖，把簪子塞在他手里。

“将军府？你是叶将军的女儿？我记得叶将军不曾有过女儿啊？”季衍生不解，这小姑娘不会在骗他吧，但看她这装扮也没必要撒谎。

“什么夜将军昼将军的？我阿爹，虞鹄，虞鹄知道吗？”

季衍生微微皱眉，却是更加不解“小姑娘，你不知道东莱没有虞氏吗？”

“东莱？这是东莱？”虞安吓了一跳，若不是马车太小限制了她的发挥，她几乎能跳起来。

虞安惊讶的不行，蹑手蹑脚的爬去车帘，伸手拨开遮布，眼前的山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崎岖的山路，蜿蜒曲折的山脉，都不是北周该有的景色，北周可是平地……

季衍生明白了，这小姑娘可能不是本国人，应该是恰巧被卖到这里被自己遇上了。听她说，好像她还是个将军之女……

他们东莱就是拐子多，没想到这个小姑娘还能被拐子拐到别国来了，诶，真是够可怜的，季衍生在心里为她惋惜。

虞安人已经傻了，完全忘记了身后的少年，她还在懊恼……

季衍生看见她的小脸从白变绿，忽而挂起一抹笑“东莱离北周，可是有一段距离呢”他的笑那么真切，让虞安分不清善恶。

虞安颔首。

眼下身无分文，钱袋里的钱都不翼而飞了，她总不能徒步走回北周吧？就算有了马车钱，这几日也够她受的了……

“姑娘可是被拐来的？”季衍生还明知故问起来了，悠哉哉的继续自语，“哎呀，那可就惨喽，这东莱边境一向不大太平，拐子又多，狡猾可恶。他们大多不是东莱人，纵是皇帝也拿他们没办法。姑娘还真是倒霉，你还是季某见过的第一个北周人呢”

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说她倒霉，能被拐子从北周拐到东莱，蠢……

“大哥……那个……”

“别叫大哥，季某今年刚满十七，怎地被你唤的这般老气？”

虞安：……好吧，不叫大哥，那就叫小弟。

“季小弟啊，以你高见，眼下我回不去，又处在这异国他乡的，该如何才好？”

季衍生就这么对上小姑娘清澈的眸子，虽然脏了点儿，年龄又尚小，却也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他想笑，但听着这个小孩儿叫他小弟，却连假笑都做不到了……

“沧岚衡王府缺丫鬟，月银也高。正巧我们也要赶往京城，姑娘若是想小住，可先去那里招骋，只是不知道，这将军府的小姐金枝玉叶，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虞安几乎是没思考就答应了。

其实她也没得选，当然，赚够了一个月的银子，就能回去了……

季衍生莞尔一笑，来了就别想走了……

东莱五皇子殿下，封号衡王，名季衍生。性格乖戾，为人拘谨，不喜争风头，是陈贵妃之子，传闻陈贵妃早夭，六皇子从此寡言少语，极少露面，就连东莱皇帝也并不看好他。

少有人知其貌，只知长相不错，却不似皇帝，这也是为什么陈贵妃明明是皇帝的宠妃，逝后她的亲子却不受宠的原因。

季衍生递给虞安一个食盒，里面是几块点心，虞安看着眼熟，打开一看，是几块精致的桃花酥，色泽卖相甚至比将军府里的还要好……

“你们东莱的点心都这么精致吗？连老百姓吃的都比北周将军府里的还好”不仅精致，味道也不错……

季衍生不语，不知该作何解释，不过看虞安吃的这么开心，模样挺逗的，他又想起了儿时母妃养的那只猫……

他攥了攥手，却发现虞安的簪子还在自己手里，他在怎么说也不至于缺钱吧，虞安看他的打扮，该是误会了，还把簪子送他当报酬。

他本就没想收的，刚要还她，抬起的手却顿了顿，不知怎么想的，最后还是收起来了。

马车又行驶了一个时辰，天快黑了，马车停在一家简陋的客斋，季衍生决定暂住一晚，询问虞安愿不愿意。

虞安扭捏了一阵，气氛很微妙，季衍生不懂她在犹豫什么，以为她是怕自己破费，笑着道 “我有银子，够了”

虞安笑了笑，笑容极不自然。脸都僵了，她就连上辈子都没这么窘迫过……

季衍生这个人极有礼貌，下车还不忘扶着虞安，虞安心道这是到底哪家的小公子，礼仪教的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