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祭月节过去,我便会去宫外微访,需要你作陪,到时带的东西较多,你现在就准备吧!”
许是撒的谎太多了,此刻的他撒谎时,面上的表情平静的纹丝不动,这让人很难察觉这是谎言,很难让人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苏子凝痴痴的盯着他的双眼看了好晌,终还是做了妥协,“好吧,那我明日就准备,具体时间定了吗?”
“大概初一出发吧!”
韩瑾骋见苏子凝终是被稳住了,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要是再继续追问下去,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圆这个谎了。
“好吧,那我给我阿爹写封信,问他安康!”
苏子凝彻底妥协,韩瑾骋脸上这才显露了一抹笑意,他无比满足的摸了摸苏子凝的头顶,宠溺的说了句,“我的凝儿真乖!”
如此恩爱的画面,本该两人脸上甜开了花的时候,苏子凝却暗暗的垂下眼帘,她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原来韩瑾骋要的只不过是一个顺从他的苏子凝,而不是一个平起平坐,携手到老的妻子,纵使她再怎么不愿意,他也会用他的手段逼着她做那个自己不大喜欢的自己,而不是她想做谁她就是谁。
想着想着心底一阵酸涩,嘴里一阵苦涩悄无声息的蔓延开来,所谓的爱,什么是爱?难道爱的前提是顺从?或许这并不是爱,只是赤裸裸的占有罢了……
夜。
御花园。
一轮满月浩浩荡荡的悬挂在漆黑的夜空中,照得四处皆明晃晃,苏子凝坐在窗前对着月亮发呆,往年这时,她应该和父母一起坐在候府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品茶赏月,而如今的自己,在这深宫里孤苦无依,日日作陪她的,也只有那随着光线而转动的那抹孤影,所谓的一入宫门深似海,说得应该就是她吧!
就这样呆坐了许久,睡意还是不曾来临,便起身告别随侍,踏出了凤仪殿去。
夜风萧萧瑟瑟,吹得她倒有些神清气爽,现在这个时节,御花园里的金菊开得正茂,空气里一股清甜的香味随之弥漫。
正此时,僻静的花园里有位年迈的身影徐徐渐近,打破了此刻如此美好的气氛,一位须发斑白的耄耋身影清晰的显现在了视野里。
老者脚下步子很是匆忙,像是有什么急事似的,在如此深夜里从这御花园里抄近道,定是有什么大事禀报,这御花园直通往韩瑾骋的寝殿,这样想来他一定是有要事要去禀报的,或是有什么要事被紧急召见的,有如此之大的权利者除了韩瑾骋还能有谁?
见那人的身影越来越近,苏子凝连忙钻进了花已凋谢,只剩茂叶的牡丹丛里躲了起来。
见那人丝毫未曾察觉的从她眼前过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韩瑾骋这么晚了召一个这样的老者来做什么?这老者又是什么身份?他为何不直接走正门?越想越疑惑,她便起身悄悄跟了上去,想去探个究竟,果不出她所料,那老者是去见了韩瑾骋。
她继续偷摸的往前,见门口有两个太监守着,她若是大摇大摆走进去,那一定会打草惊蛇,最好的办法是趁着月色被笼盖,悄悄绕到寝殿后面去。
趁巡逻兵没注意到她,她顺利的摸到了寝殿身后——后面一扇精雕细刻的大窗敞开着,里面一片灯火通明,那扇窗子比她还要高上一截,她只敢紧贴在窗底下暗暗的偷听。
“朕给了你那么多的银两,你连个药都研究不出来,那些银两不会被你给私吞了吧?”
说话的正是韩瑾骋,他翘着腿坐在檀木龙凤椅上,帝王气质被他拿捏的死死地。
那老者正是坑害得苏子凝变成现在这样的万神医。
万神医跪在地上,头杵在怀里不敢直视韩瑾骋一眼,对韩瑾骋的训斥也是句句附和,深怕一不小心,脑袋去哪了都找不回来。
“我再给你一个月,我不管你用什么样的方法,都要治好凝儿的病!”
听到韩瑾骋说出的这句话,苏子凝心底顿时一暖,原来他一直在找人为她治病!但他的下一句却像一盆冷水一般将她心里的这一点点幻想彻底给浇灭了,“凝儿必须诞下嫡长子,朕拿命打下来的如此河山绝不能落到他人手里。”
“是,小民一定会尽快找到方法医好娘娘的寒冷症,争取娘娘在半年内怀上龙嗣,如若不然,小民愿以死谢罪!”
这一刻,苏子凝的心彻彻底底的凉了,原来他对她好就是为了利用她诞下龙嗣,原来每日喝那么多那么苦的草药就是为了给他生孩子,他还说什么喝药是为了永生,为了和他一起永生不灭,此刻想来,桩桩件件,皆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另一幕凄惨的画面从她的脑海里飘过,有苏小婉投井自尽的、有韩瑾瑜被悬于牢梁之上的、还有她那弟弟在韩瑾骋怀里满身是血的画面,还有她在蒙国被韩瑾骋羞辱的画面,此刻再也藏不住了,一幕幕的浮现在了她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