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华荣赶来的时候，看到病床上的靳归斯已经醒了，终于松了口气。
靳归斯听到动静，看向门口，看到了靳华荣，他讶然：“爸，您怎么来了？”
靳华荣走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能不来吗？你差点死在这里知不知道！”
靳归斯开始慢慢浮现坠落时的无力感和失重感。
无法言喻，如若不是回忆起了黎枝枝，或许他不会有那么强的存活意识吧。
“爸，枝枝呢？”靳归斯真的好久没有见到黎枝枝了，他其实在这段时间，思考过很久，但最终矛头指向了靳华荣。
黎枝枝的音讯全无，肯定跟靳华荣有关。
听到这个名字，靳华荣愣住了，随即很快撒起谎来：“黎枝枝在江城那边好着呢，归斯，或许她也不是真的爱你，你出事，她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一句问候都没有，你何必一直执迷不悟呢？”
靳归斯像是早就料到了靳华荣会这么说，他开口：“爸，或许你说的是对的，家族利益确实是比情感重要，可是我是个独立的个体，我需要情感，而黎枝枝，她像是我的解药一般，在我一切需要的时候想起她，我都会感到很心安。”
这种感觉，靳归斯只在黎枝枝一个人身上体会过。
靳华荣彻底沉默了。
他也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和做法，好像，他确实一直在压抑靳归斯的想法，从来没有问过他，是否喜欢，又是否讨厌。
他只是为了利益，从头到尾，他才是最自私的那个。
可是如今，一切都晚了。
黎枝枝已经不在了，因为他的自私，他的一切后路，他把黎枝枝给处理了。
这么残忍的事实，他到底要怎么跟靳归斯说，说了，他应该会恨自己的吧。
不说，这也瞒不住。
两个都很为难，或许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做法一开始就很可笑，并且愚蠢，一发不可收拾。
……
那段时间，靳华荣把靳归斯的电子产品都没收了，就是防止他还继续联系黎枝枝。
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唯一的方法，就是隐瞒这件事情。
日子久了，靳归斯渐渐觉得不对劲。
他不是没有想过那个想法，可是他还是觉得，靳华荣不会这么狠的。
可是当他知道了这件事的时候，是在那个深夜。
他睡不着，起身下楼，却发现靳华荣在游泳池旁打着电话。
是和张叔一起打的。
“老张啊，我该如何了？归斯对黎枝枝还当真是执迷不悟，其实枝枝于我而言，当真像是一个女儿，但或许是她触及到了我的底线吧，所以才会想灭她的口，如今，我才发现自己做了一个很愚蠢的决定。”
靳归斯彻底愣住了，他感觉心脏骤停了一拍，他哑口无言，仅仅一小段话，他无法言喻，感觉自己僵硬了那么一瞬。
原来，黎枝枝和他分手，真的是因为靳华荣。
而就因为要和他在一起，靳华荣就狠下心来灭了她的口，把她杀了。
靳归斯不知道什么时候，靳华荣对于他而言，已经不再是那个明事理的父亲了。
他现在是要担当刑事案件的。
并且，杀死的那个人，是他的爱人。
他的一生所爱。
靳归斯看着他在那说话，把所有的来龙去脉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靳华荣，只是他的理智告诉他，那是他的父亲，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是靳家人，就不能把矛头指向自己的人。
更何况是父亲呢。
可是他最相信的父亲，却是那个杀人凶手。
靳归斯实在是不能原谅，也无法原谅。
他明明已经表现得很听靳华荣的话了，已经乖乖听他的话去美国了，不跟黎枝枝联系了，他的唯一精神支柱，就是周初发来的那次海边偷拍他们的照片。
可如今，他最爱的女孩，被他最信任的人，给灭口了。
他就知道，那场梦，非同小可。
他第一次做这样的梦，他就该知道的，黎枝枝出事了。
他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多久，久到，靳华荣都回过头发现他了。
靳华荣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是害怕，是心慌，更怕他全都听到了。
“归斯？你怎么……”靳华荣一瞬间语无伦次，靳归斯面无表情，可是声音却很颤抖：“枝枝，真的被你灭口了吗？”
靳华荣彻底愣住了，他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他不语，但已经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靳归斯压抑着自己的理智，但他紧握拳头，青筋已经暴起。
“归斯，爸爸就是太冲动了，如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就原谅爸爸一次，好不好？”他的语气难得的诚恳。
可是这跟把靳归斯杀了有什么区别。
他肉体上活着，精神世界早已将崩塌了。
“爸，为什么你非要做这些让我难为的事情呢？”
“我已经很听您的话了，您这到底是为何，为什么要一直逼着我呢？到底为什么？！”靳归斯最后那一句，直接吼了出来。
“我很可笑是吗？”靳归斯自嘲一声，“也是，对于您而言，或许我就是可笑至极。”
“归斯，爸爸知错了……”
“爸，你去自首吧。”靳归斯没再说其他的话，转身回了房间。
他不知道自己走回去的那一段路，脑海里想的都是什么。
他只知道，他再也没有爱人了。
他的生命的最后精神支柱，被他最信任的人给杀灭了。
从此，他或许再也没有爱的感觉了吧。
那一个夜晚，他没有睡觉，他也睡不着，他坐在窗前，独自沉思了很久。
或许，这样的结局，就是所有事情的结局吧。
黎枝枝的母亲，也是靳华荣做的。
怪不得，那次黎枝枝眼里全是不舍，可是还是执意要分手。
他早该想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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