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马嘉祺

从北京开往福清的列车的进站提醒在大厅响起的时候我抬头发现巨大的落地窗外变得白茫茫一片，便来不及拉上长长羽绒服的拉链，拿上国巾就往出站口跑。

在运行的电梯上两级并作一级地向下冲，我听见身后人的抱怨，一面说着抱歉的话，一面在脑海里想起知己多年的死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

张真源喂，你对你姐关心得过分了吧！

马嘉祺是吗？

我插科打诨搪塞过去。

福清的雪真是难得。

她远远地就在攒动的人群里挥手了，穿着去年过年时候大姐买给她的鼠灰色大衣。

好像一切都没变，回到了她收到从北邮寄来的通知书的那一年，她无比喜悦地逢人便说个不停。那是时间排山倒海般行进的一年，一切又都改变得彻底，我得在适应高三紧张学习节奏的同时习惯等公交时的孤身一人，得习惯打去她宿舍的电话时长的无人接听而改发简讯到她手机。

在检票口外等着，她却在拥挤的人潮中放慢了脚步，亦步亦趋地将蓝色车票塞进去，再从上面抽出来。

一个瞬间。

像初中打过游戏中的关卡限时免费，宣告秦沐语在福清在我面前的血肉灵魂都鲜活起来了。

是如此自私的，想要据为己有。

我先迈步走上前，在她开口前把围巾飞快地替她她围好，想把那个词语捂在毛线反复摩挲产生的静电里，却还是不可抑制地从她口中挣脱出来。

秦沐语小弟

恍然若大梦初醒，仿佛有刺扎进肉里要生生带血拔出来却滑脱出去变作天堑横亘。

是无法逾越的血缘。

马嘉祺二姐今年比大姐早

我接过她的行李，一向外走去。

马嘉祺她年三十上午才能到

秦沐语在忙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在福清骤降了温度的大气里哈出白气。

秦沐语福清也这样冷了

我知道她在说什么。

松开拉杆箱两手拽着羽绒服的边缘将她裏在其中，氤出的水雾和二氧化碳一并蒸腾。

马嘉祺围巾是妈让我带来的，赶上三舅一家来拜年，他们脱不开身

国巾是我在她衣柜里找到的。

她却只是笑着在羽绒服里抱了我一下。

秦沐语有你这个小孩来接我就够啦

雪花温柔地从她耳后的碎发擦过留下几缕晶莹。

早知道就带把伞了。

马嘉祺虚岁十八了

秦沐语那也是小孩

她替我拉上拉链

秦沐语又长个子了

我没理会她的话，碰巧妈的电话打过来，说在外外面正跟三舅一家吃饭，我看了她一眼，她正摇头。

马嘉祺二姐还没到

我在电话里说，随意吃些就不再赶过去了

又被胡乱交代了几句，待到电话那头的喧闹被挂断，她的手伸过来挽住胳膊。

秦沐语回家吗？

是我常在心里问的问题，此刻的回答清晰而笃定。

马嘉祺回家

我听见自己说

就这么永远以弟弟的身份作为离你最近的人吧。

即使是带着让人微觉痛楚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