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上）

人和人之间总存在着一只无形的天平，站在天平两侧，保持最平衡普通的关系，然后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有一方试图越过天平的中心点，这段关系就会变得复杂。

自从与她相识，埃里克和克里斯汀之间就存在一道天平——教与被教，后来逐渐叠加了恋与被恋，杀与被杀的关系，天平的负重感日趋增强。

进入目前的时空，埃里克第一次见到这个和克里斯汀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时就起了杀心，本能使然他将克里斯汀与面前的女孩等同，他暗自发誓，如果不能回到以前的世界中去，自己一定会亲手了结了女孩。鲜血喷涌而出的绚丽场面会使埃里克感到愉悦以平息他的怒火，埃里克从来都充分得了解自己。

就像完全笃定自己与她的实力差距一样，埃里克再清楚不过杀了面前的女孩比喝完一杯水的时间短暂得多，但他并不清楚那道可以帮助自己获得无上荣誉的契约目标是否有所转移，所以他要慢慢得折磨她，一点一点得看着她逼近死亡，看着她恐惧，痛苦，崩溃，沉沦。

唯一能使埃里克意识到女孩与克里斯汀存在差异的的地方是女孩更为愚蠢的心性，第一次是她仅仅为了弄干衣服来请求自己带他出门，第二次是她发着高烧，站都站不稳得来拜托自己允许她出去买点食物，他忍不住嘲讽，她是怎么敢的？

他同意了，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如果他不允许，可能今晚她就会死在这里，这不是他现在想要的。在不久的将来，在那个目标得到确定后，他要亲手杀了女孩，在克里斯汀的注视下，聆听着她惊慌失措的尖叫，用实际行动去告诉她，没有任何意义的“保护”和“爱”有多么可笑。

在我挑选食物的时候，埃里克全程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用一种近乎鄙夷的目光看着我手中的速食。

“您也没吃晚饭吧？要不要来点？”我把一袋速食披萨递给他。

他盯住我手里的披萨观察了足足十几秒钟后握住包装带的一角接过来，生怕我技术高超得可以当着他的面在包装袋上下毒。

“你平时就吃这些？”他依旧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看着我手里的食物。

“这不是怕您觉得我浪费时间中途赶走我吗，您要是不那么着急的话，我可以赶去旁边的蔬菜区挑点食材回来。”为了能吃上饭，我尽力用人畜无害的表情看着他。

“一顿饭而已，您没吃我也没吃，我饿您肯定也饿，大不了您就在旁边看着我，我能动什么手脚？”

到底，他应该也是有点饿了，他微微皱眉，但没有阻止我挑选蔬菜的手。

回到厨房，我洗干净刀具，掏出胡萝卜和西蓝花进行焯水，这位爷就坐在一边，时不时看我一眼，手里把玩着一把餐刀。

将准备好的食物放到桌子上，他先是上前闻了闻，舀了一勺汤在碗里，然后把碗递给我示意我喝下去，头晕所带来的强烈眩晕感笼罩着我，我端过碗一饮而尽顺便洒了一半。

埃里克默默像远处挪了挪，给自己也舀了一碗汤，喝下一口后他淡淡扫了我一眼。

胃里有了东西后变得温暖了一些，我的头晕有所缓解，埃里克正用勺子戳着碗底剩下的蔬菜然后慢慢得吃掉，看着自己做的饭被喜欢我不禁有了些满足感。

“那以后我来做饭？”

他放下勺子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但是剩下的那点菜明天都撑不过去，还得出去再买一次才行。”

“杀你之前，我可以给你说句遗言的时间。”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他原本连说句遗言的机会都不想给我吗.......

“算了，生死有命，我已经看开了，大不了到时候奋力一搏万一我能赢呢。”我麻木得给未来的自己发了条讯息，然后收到了一条令我昏昏欲睡的大脑瞬间清醒的消息。

“临死之前，替我抱抱他。”

“......您没病吧？是我要被他杀了，不是他要被我杀了，现在需要被安慰和被拥抱的人是我，不是埃里克.......而且我绝对不会抱他，除非我已经死了。”

我将手机扔到一边打算倒头就睡，可我的大脑不听使唤得持续回放刚才那条信息的内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好吧，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我曾经答应过他，给他一个一心一意的拥抱，但我一直没有做过，直到他死在我的面前也没有做。”

“他为什么会死？”

“因为他想试一试被爱的感觉。”

“但这和我没有关系不是吗？我现在面对的是个一心要杀了我的埃里克，你叫我去拥抱他？你在说什么胡话？”

“这是我亏欠他的，他现在把你看做是我。”

“但他现在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不是吗，而且我只能是我自己，不是你的替身!为了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为了顾及你的感受，我已经强迫自己低三下四得去和他相处了，这些还不够？”

“我现在明白了，你爱他，所以你认为我也得爱他，代替你去做你未完成的事情是我理所应当做的，代替你去承受一切折磨甚至是死亡都是我应尽的义务，只是因为我也叫克里斯汀。我怎么样了你毫不在意，因为你活得好好的，你只是一个旁观者，自始至终你在乎的只是你的埃里克，只要他能活得好好的我即刻死在你的面前你也不会施舍给我一个眼神，这就是未来的我，一个自私自利的魔鬼!从今天起，我永远也不会再给你发任何消息，并且我现在就要去接受我的命运，至少我不用再感受这种来自至亲的背叛!”

我用力将手机砸在地上，借着心中泛滥的愤怒，我推开房门。

“你又发什么疯？”埃里克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向下俯视我。

“您准备什么时候杀了我？”借着那股怒火，我鼓足勇气问他。

“着急了？这可没用小姐，如果你实在寂寞的话我可以帮你找点事做。”

埃里克转身进屋，几分钟后他将一把钥匙隔空丢给我。

“这是什么？”

“楼上杂物间的钥匙，我允许你可以到楼上去，但你只能去杂物间，把那里的灰尘打扫干净，但是不要私自动那里面的东西，除非你想知道后果。”

“不要再让我听到楼下传来任何噪音。”埃里克转过身又补充了一句。

没有得到关于死亡日期的回应，我看着手里的钥匙，冲进了杂物间。

一切有点突然，特别是当你看到一只憨态可掬的粉色小猫玩偶出现在一个阴晴不定的杀人犯的屋子里，而你此时正被默认允许知道了这件事。

我左右环顾，关闭了杂物间的门。在很久没有被打扫过的房间中待着，我不自主得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将角落中覆盖的灰尘网丝拂去，有本书斜立在里面，同样没有书名，清一色的白色书皮，只不过此时携带了些许灰色。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在确认它的摆放方式后取出了这本书。出乎意料得，拿在手里没有先前那本书相同的沉甸甸的负重感 ，翻开书去看，越过前几页毫无字迹的空白，中间留有几处纸张被撕去的剩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