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嬷嬷宽慰好轶婉,便叫她下榻准备吃些晚膳,“婉姐儿,这些天就别想太多,省得劳神伤身,还有你要多吃点儿,回头二爷来接你喽看着也放心!”
轶婉乖巧地点头,“嗯,我知道了,我一定不会让舅舅担心我!”
见她听进去了,安嬷嬷也露出慈爱地笑,弯身给她穿上鞋子。轶婉的脚踝其实很纤细,捏着的手感也是嫩的,只是肤色些许不均罢了。她见安嬷嬷盯着自己的脚背,愣神,便敏感的抽了回去,“哎呦!嬷嬷,你不用这样嘛!我自己来就好了。”
安嬷嬷一回神,知道触及到婉姐儿的敏感处了,她抿唇,不自然道“是啊!我们婉姐儿是长大了!”忽得又想到了睢县,眼眸猛然亮起,“婉姐儿,不怕!等你回了你外祖那儿,我自有方子让你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
轶婉只当是安嬷嬷在安慰她的话,抿抿嘴,牵强附和一声“嗯。”回睢县是肯定的,至于回去后的生活她还没思考过,万一外祖父一家也是侯府这般处境,那她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安嬷嬷说得话于她而言就好似梦一样,嬷嬷是可怜她的,这些话就当在哄小孩呢!轶婉心里也在强颜欢笑。
这侯府的子嗣里,就属她们嘴里的先夫人生的大哥延亭,以及周姨娘生的四哥秉言最为瞩目,就瞅着倆孩子他爹丰神俊朗,那合着子嗣也不会差到哪儿去。如今的镇北候那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年轻的时候有父母撑腰,自己虽然纨绔,但也耍得一手好心机。人到中年,儿女双全又是皇帝宠臣,地位和名望全有了。轶婉心里可是对镇北侯的手段佩服地五体投地,父亲虽说是武官入朝,但却向皇帝推崇文官,正所谓给足了当年那些见风使舵的世家们脸面子,让他们自己督促家族子弟科举入仕。这样一来,镇北侯的贤名也传开了。
再有,就拿她此后的婚事说例,在她二十岁那年,镇北侯便向莫逆之交提议,求娶自家的女儿!那人同意的倒是痛快!柳州隽!这破鳏夫,把她娶回家当老妈子使唤,自己含辛茹苦的替他养着孩子,不求他在仕途上混得和岳丈一样风生水起,但求别给她和孩子丢面儿。那段时间她和着迷一样求佛,也不知是求过头了,还是怎的?那破鳏夫就没熬过新婚的第二年。待人走了她也彻底守寡了。
镇北侯的打算,她才窥见了些许,原以为他是要拿捏这个鳏夫,没想到他是要拿捏这鳏夫留下的孩子?!自那时起,她才了解到自己这个大儿竟是袁峙的外孙,那鳏夫不当人子,诱拐了袁峙最疼爱的女儿,两人私生下来的孩子,却耍给了她!
这思绪一飘远,不知不觉就想到了那屁孩儿同她透过的话“我知你身嫁我父,却并不欢欣,但你既然嫁到柳家来,那便是柳家妇!我便还得唤你一声母亲!此番,我回来就是要同你交代一下,这上京已没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所了,还请母亲大人快些准备行李,我们今夜便走!”
这话说的,让她有些呆愣,大儿同她也只差三岁,竟是这般沉着冷静,饶是她也明白镇北侯的一些小算盘,也万没有他这样果断说走就走。见她不答,大儿以为母亲是惊吓住了,虽然心情烦躁,但还是耐心道“也罢!母亲怕是没有遇过这般阵仗,那我来安排好了!”
之后还真让大儿猜中了,就在他们离京那夜,柳宅就被夜贼放火烧了?!此事之后,轶婉就更没有主心骨了,万事都紧着大儿先,让她往东就绝不往西。
母子俩也靠着她那点儿嫁妆,留在阳川安家落户了。再后来,轶婉就一点一点的看着大儿一路顺遂入朝为官,娶妻生子,给她抱孙,贺寿。
然后,她就回来了,回到了还是侯府五小姐的时候。
瑾夏端着烧好的晚膳,规矩的码在桌上,碗盘相碰的清脆声,将轶婉的思绪慢慢扯回。她起身入座,由着她们服侍着用膳,安嬷嬷知她喜吃面食,便准备了一小碗酱茄子焖面,递给她,轶婉端过拿筷子拌匀了些,夹起一口面送到嘴里,面条裹挟着酱汁,浓郁而滚烫,轻嚼几下就入了胃,她心道,还好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