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却不乐意被祁年泽抚摸逗弄,挣扎着从他怀中跳下了地,肉垫所过之处悄无声息。祁年泽颇为无奈地盯着它瞧,黑猫纵身一跃跳到了供桌之上,尾巴一扫,打翻了蜡烛和供品。祁年泽也不生气,跟在黑猫屁股后头,任劳任怨地替它收拾残局。
何郁帮着将熄灭的蜡烛点燃,余光瞥见摆在供桌上的供品,不是什么上供专用的祭祀用品,而是一团黑不溜秋、干巴巴又硬邦邦,外形类似于饼干的东西,何郁小心翼翼地好奇道:“这,这是什么……能吃吗?”
“圣餐饼。”祁年泽语调毫无波澜,似乎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由腐尸、人粪和女人的经血做成。”他说着斜睨向何郁,喑哑的声线透着几分坏心眼的恶劣,“能吃,亲爱的要不要尝一口?”
说着伸出一手捡起掉落在地的圣餐饼,逼近何郁嘴边,吓得何郁连连倒退,惊恐地捂住嘴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祁年泽见她这么抗拒,眼神和语气彻底冷若冰霜,“不想吃就不要问。”
何郁连连点头,生怕祁年泽将这恶心人的玩意儿强塞进她嘴里,“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不会再瞎好奇了!”
祁年泽勉强满意地嗯了声,将圣餐饼放回原处,拿出手帕擦干净手后,从供台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铁盒子,递给何郁,“送你的,打开看看?”
何郁不想要,可又不敢不要,直觉盒子里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神色扭曲地伸手接过,连指尖都在不可抑制地颤抖,祁年泽见状不爽地一皱眉,表情和语气都阴测测的,“怕什么?怕我往里装了炸弹还是埋了地雷?”
何郁条件反射地口是心非,“不是,我只是收到主人您送来的礼物太激动了,激动得心抖,手也抖。”
何郁相当违心地说出了这话,感觉自己的良心都在隐隐作痛。
祁年泽似乎被她那一声“主人”取悦到了,冷哼一声,自认为大度地放过了她,“你最好是这么想的。”
他倨傲地冲何郁一抬下颌,幽幽烛火照亮他半边脸,衬得面无表情的男人形同鬼魅,“给我记住你的身份,一条低贱的、卑微的狗,主人赏赐给你的,就是你的荣幸,就算是炸弹或者地雷,你也得给我感恩戴德地收下来。”
何郁快被他洗脑了,点头称是。她打开铁盒子一看,映入眼帘的是皮质狗项圈,中间系着个黑色铃铛,外加一根细长的、铁链材质的牵引绳。
何郁嘴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下,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要像祁年泽所说的那样“感恩戴德”地收下来,立马调整好面部表情,温驯地冲祁年泽俯首帖耳道:“谢谢主人,我很喜欢。”
祁年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伸出一手去捏何郁后颈,用力还算轻柔,语气也难得不带恶意,“嗯,乖。”
何郁动都不敢动一下,享受着男人难得一见的温情,有些心神恍惚。
等她回过神来时,项圈已经被祁年泽亲手戴在了脖颈上。那冰凉紧实的触感异常明显,何郁感觉自己好像被披枷戴锁,被套上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禁锢,她的人权、她的自由,通通被沉重的项圈所束缚,难以忽略,不可挣脱。
压抑的窒息之感堵在了她喉头,让何郁说不出话,只呆滞地仰头望他。
祁年泽脸上带着微笑,修长有力的手指抚摸着她细瘦脆弱的脖颈。细瘦到可以一掌捏住,脆弱到似乎一捏就断。
他眼睛一眯,突然掐着何郁脖子逼迫着她踉跄上前。两人距离转眼间近在咫尺,一方平缓和一方急促的呼吸交织成一团,暧昧不分。
“既然戴上了我的东西,那你一辈子都是我的。胆敢不经我的允许,私自把项圈摘下来,那我就会掐着你的脖子,掐到你断了气为止。”
男人温热的鼻息扑洒在她脸上,淡淡的薄荷清香味扑面而来,何郁心脏骤然加快,思绪已经走神。
为什么会是这么一种气味,像他这种可恶的、草菅人命的烂人,身上就应该是溃烂的恶臭味才对啊。
见何郁半晌没反应,祁年泽用力捏了捏她后颈,刺痛感袭来,何郁恍然回神,低头道:“好的,主人。”
祁年泽冷哼一声,甩手松开了她,握住牵引绳,猛地往前一拉,何郁被拉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祁年泽凉飕飕地道:“我跟你说话你也敢走神?不惩罚你一下,我这心里可不好受啊。”
何郁在内心惊叹这男人的敏锐,听到惩罚俩字身体就条件反射地发抖,她二话不说颤声认错,可惜没用,祁年泽皮笑肉不笑地道:“正好要带你去地牢,作为惩罚,你呢,就跪在地上,给我爬一路。”他眉梢轻扬,一脸的揶揄。
何郁只觉得一阵屈辱,可又不得不听从他的命令。可能从戴上项圈的那一刻起,她就丧失了人类应有的自尊。
祁年泽握着牵引绳走在前头,何郁爬得慢时偶尔会停下来等她,可更多时候是用力拽着牵引绳,逼着她爬快点。
潮湿阴暗的地牢内回荡着丁零当啷的铃铛脆响,何郁爬在碎石泥泞遍布的水泥地上,整个人变得脏兮兮的,手掌和膝盖也因为长时间的摩擦,磨出了猩红的血。她全身酸痛不已,又累又饿,狼狈地摔了一跤,实在是没了力气。
祁年泽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累瘫在地的何郁,“亲爱的,这就爬不动了?”
何郁喘着气道歉,“对不起主人,对不起……求你饶了我,我下次不敢了。”
祁年泽轻叹一声,缓步上前,停在何郁脚边,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何郁明显吃了一惊,视线一阵天旋地转,她下意识搂住祁年泽脖子,诧异地瞪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立体侧脸。
祁年泽抱得稳当轻松、不失温柔,就像在对待他相当宠爱的那只黑猫。
何郁只觉受宠若惊,心脏都漏掉一拍。祁年泽这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的做法,精准拿捏了何郁心理。
刚才跪趴一路所遭的罪、所对他产生的缠绵幽怨,似乎都在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暖怀抱中,化为了子虚乌有。就好像如果能换来他的温柔相待,哪怕是短暂的一瞬间,做什么也都值得了。
“……”
何郁觉得这么想的自己是快疯了。
祁年泽垂眸看她,嘴角噙着缕玩味的笑意,又恢复了对她惯有的冷嘲热讽,“亲爱的,瞧瞧你这可怜样,真像一只脏兮兮的流浪狗。”他抱着何郁穿梭在地牢深处,“这次就先饶了你,下次再敢不认真听我说话,惩罚可是要加倍呦。”
何郁轻轻嗯了声,试探性地将脸埋进他胸膛。见祁年泽没反应,便大着胆子呼吸着他身上那清新怡人的薄荷香。
祁年泽大跨步往前走,穿过血迹斑斑的森冷走廊,停在了关押胖子的那间牢房前。胖子已经不能被称作胖子了,他被活生生饿了七天,一口饭都没有吃上,整个人几乎快瘦成了一具皮包骨。
他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墙角,见到有人进来,喉咙里发出声若蝇蚊的哀叫,他饿到都没力气说话了,声音极其沙哑破碎,似乎是在求着来人给他点吃的。
何郁被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吓了一跳,胖子脸色泛着营养不良的蜡黄色,身上的肥肉所剩无几,看着却并不是瘦骨嶙峋的模样,何郁走近一看,原来是因为他身上为数不多的肉都浮肿起来。
好几天都吃着尘土喝着污水,胖子浮肿起来的皮肉都带着可怜的青灰色。
如果他能使上劲爬起来,估计这会已经抱着祁年泽大腿疯狂磕头求饶了。
可是他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比地狱魔头还残忍的男人走近。
祁年泽拿起那把提前放置在墙角的电动锯子,在如同地震般的嗡嗡巨响中呢喃自语,“暴食,戒之在馐——饥饿罚之。”
嘈杂的电锯声掩盖了他的声音,何郁完全没有听清,不过直觉祁年泽肯定是说了与前两次类似的话语。
猩红的肉块飞溅出来,溅到了何郁腿边,溅到了祁年泽脸上,溅得牢房内血流成河,满屋子都是残肢碎块。
何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感觉大脑跟着满地鲜血一起变成了深红色,深红的滚烫岩浆在脑中沸腾,烫得她无法思考,无法说话,也无法对此做出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