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黑。
好冷。
烟辞只觉得自己好像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彻骨的寒意将他包裹在内,无法挣脱。
啊啊,又是这样只剩下我一个人么。
他疲倦地合眼,眼睫毛微微颤动。
眼前又出现模糊的记忆碎片和熟悉的人脸。
“你是……谁?”
女孩懵懂地望着眼前这个被关在地下室不见天日的少年。没人会告诉她她有个哥哥,也没人会告诉她这人就是她的哥哥。
烟辞沉默不语。他趴在冰冷的石台阶上,身体早已因为疼痛动弹不得,恨不得让面前的女孩一脚把自己踹回去才好。他勉强清了清嗓子,但还是无济于事,他的嗓音依旧沙哑得不像话。
“踹我下去。”
女孩显然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但是强忍住了跑掉的想法,她辨认出了少年的请求。
“踹……?”
“嗯。”
烟辞连点头都没力气了。他刚刚做完一轮预言,随便来个不怎么会用灵力的人都能轻易杀了他。少年感到喉咙里一阵腥甜,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希望面前自己只在预言中见过的妹妹能够了结自己。
已经够了,他不想再做她的替身了。
变相的囚禁和无时无刻的冷漠,他已经受够了。
只是有点对不起云祭。
女孩做不出来这种事。她犹豫半晌才再次轻轻开口。
“大哥哥,我去帮你叫我们家的医生,你等我一下好不好?”
烟辞几乎都要被她逗笑了。他这症状估计整个御灵烟家就这位亲妹妹不知道,先天性心脏缺陷外加罕见的不适于预知体质,族里曾照料过三位先知的医生都说他肯定活不过十八岁,当时还有身孕且已经测出是女孩的母亲和父亲一合计,连先知应有的照料医师也撤走了。
就因为御灵烟家那可笑的传承和偏见。
御灵烟家直系和旁系遗传灵力均为御灵为主,每一代都会出一位灵体契合度最高的御灵师,传承了这么久,从来都是女性,直到他这么个百年难遇先知和历来契合度最高的御灵师的出现。
他的天赋实在太高,外加上先知对整个异猫族太过重要,私自处理先知是族内大罪,根本就不能私了处理。
所以他的父母就把他藏起来了。
从小到大,无论是病痛还是预知,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们来到他的身边哪怕一次。
他的童年是阴暗湿冷的地下室,一格窗大小的天空,预知和病痛。
在他能自理之前,是长老们轮流来到地下室将他带大的。他们都是好人,可怜他生错性别,时常会给他带药带玩具,哄他吃药睡觉。但烟辞知道自己是父母不想要的孩子,吃药睡觉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哄,早熟得让人心疼。
少年合衣坐在预言法阵的中央,连眼睫毛也不曾颤动,恍若一尊雕像。
他预言的成果只会冠给烟诗,他永远只能在阴冷潮湿的地下室生活。
女孩说了些什么来着……
烟辞恍恍惚惚地想。
他顿时觉得眼睛酸涩。
他眨眨眼,一滴星空似的眼泪从已经变样的眼眶中滑落。
真奇怪,为什么我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