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陆家之后,李副官就开始拉黄包车,一家人日子过得很艰难。
茶茶为了补贴家用,每天跟着母亲给有钱人家浆洗衣物,可以赚个几毛钱。
“爸妈,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听说最近上海开了许多棉纱厂,我想要进场当女工。”
她本来真的要去棉纱厂应聘的,可是去的太晚了,排队排到她,刚好名额满了,茶茶有些失望,只好先回家,再另想赚钱的办法。
走到半路上,突然看见前方路上冲出几个穿着褂子的人,拿着砍刀跑步追着一辆黑色轿车。
那车开到她这边时,突然车门打开,跌落下来一个人。
“救救我,救命……”
那人捂着胸口声音很虚弱,茶茶看到那些追车的人马上就要追过来,没办法,只好借着车身的遮掩,把那人扶到了一边的暗巷。
那车的司机看他得救,立马关了车门,加速往前开,好像意图引开后面追着的人。
潮湿阴暗的巷子里,只有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和不断浓烈的血腥味。
“谢谢…谢谢你…”
他戴着帽子,茶茶看不清他的脸,看到他胸口的血不断涌出来。
“这血要是再止不住,你马上就会休克的。”
“没事…那些人,还没有走……不能被发现……”
茶茶不假思索地,用牙齿把上衣衣摆咬了一道口子,然后撕出一条布带。
清脆的裂帛声在安静的巷子里响起,还好周围有熙熙攘攘的行人,把这点声音轻易掩盖下去。
“你把手拿开,我给你包扎一下。”
她的衣摆不够长,因为撕下一条,不得已露出了小腹雪白的皮肤。
那人转过头,竟真的听话松开了手。
茶茶在他松手的一瞬间,麻利地把布条紧紧裹扎在他的伤口上。
血立马染透了那白色的棉布,但是过了一刻钟,血果然流的慢了,有些已经开始凝固。
他脸色苍白,刚刚失血过多,已经有些意识不清。
“你必须去医院。”
“再…再等等…”
“不能再等了!”
茶茶可不想费了半天力气救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还好她想起方玦上班的医院离得不远,她刚好又知道偷偷进去的路。
她果断重新扶起那受伤的男人,往医院走去。
*
“怎么又是你!”
茶茶也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方玦,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对吗?”
茶茶大大的眼睛闪过愧疚,方玦看她这个样子,却反而不好开口拒绝了。
“李可云,你真的很麻烦,算了,把他交给我吧。”
她个子娇小,背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实在费力,方玦撇撇嘴,把那男人接过,把自己手中的公文包丢给她拿。
茶茶看准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牢牢抱着他的公文包,像个小尾巴一般紧紧跟在他后面。
几天之后,那男人输过血后,终于醒了过来。
茶茶每日干完活就来医院看他。
方玦在医院权力不小,短短几天,她就因着他的缘故在医院里畅通无阻,甚至有时候还有医生护士给她打招呼。
后来她好奇问了方玦才知道,原来他竟然是医院院长的儿子,但是他不愿意靠着家里,凭着自己的能力考了医师执照,准备从实习医生一步步做起。
这几天,报纸闹得沸沸扬扬,说是上海滩最大黑帮聚义堂的老大秦观被人追杀,下落不明。
“可云,你来了。”
“嗯,今天主家大方,多给了我两毛工钱,我买了点鸡肉,炖了汤,给你带了一点。”
茶茶虽然大概猜到他的身份,但是他不说,她就只当做不知道。
他认真看着她给他盛汤的手,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双手因为长期做粗活,上面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茧。
“可云,谢谢你的照顾,我的伤已经好多了。我……有些事想要告诉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有些诧异。
“你知道?”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不是普通人,而是聚义堂的老大,秦观。”
“你怎么知道的?”
“你被仇家追杀以致失踪的消息在上海所有报社都登满了,而且一个普通人,身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种类的伤……”
之前他受伤不便,一直是她给他每日擦洗身子的……
秦观笑了。
“可云,你很聪明。”
“对,我是秦观,我就是世人常说的上海王,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愿意让你借我的势。可云,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这个年纪,一个人带着孩子,和年迈的父母苦苦营生,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