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运气倒是好的很,她就抱着随缘的心态试一试能不能打辆车结果就从她下电梯到出小区门口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有人接单了。
“师傅,找个什么都有的超市就行。”肖临君坐上副驾驶,然后把安全带绑好。
司机带着副亚麻手套,手套混着水泥黄土看上去脏兮兮的。看到她坐进来了局促的把手套摘下来胡乱的塞进上衣口袋里,露出带着几个刮伤的糙手,然后把车里暖气打开,笑着说,“现在随便哪个超市不都是什么东西都有吗?”
肖临君瞬间就觉得一定是天气太冷脑子给冻着了不咋好使,“那就随便找个近点的。”
“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
“这歌儿好听吧?”司机边开着车还随着节奏摇摆。
肖临君沉默了,“………好听,紧跟时代潮流。”然后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不过她也没想到近点的能有这么近,感觉屁股都还没坐热,车就已经到超市门口了。
额,出租车起步价多少来着?
肖临君有点心疼的把车费付了,付钱的都时候几乎都能看见里司机笑的脸上的褶子都出来了。
“谢谢叔。”
她刚下车把车门关了就看见手机信息闪了一下,点进去一看是一条汇款消息,打进她卡里的金额对于她这个年龄来说多到有些夸张了。
肖临君眼神立刻就冷了下来,把手机息屏了之后进了超市。
她有些时候觉得她爸妈挺可笑的,比如说现在。从小到大她就从来没有愁过没钱花,小时候人傻没有什么概念,后来陆陆续续知道点事儿的时候才发觉可能是因为他两自己都觉得对不起她吧。
笑死人了。
她自己也挺可笑的,明明那么讨厌他两却还是要靠着他两给的抚养费。不然连买袋汤圆的钱都没有。
“汤圆汤圆……”肖临君一双手伸进冷冻柜里从各种花花绿绿的包装袋里找到汤圆后抓着两袋汤圆扔进了购物车里。
买完汤圆后,肖临君突然想吃鱼排,但在冰箱里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顺着鱼排的运动轨迹一路看上去是还算熟悉的一张脸——是傍晚带狗那人。
肖临君脑袋里立刻就脑补出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大打出手的一系列剧情,最后化作一句亲切的叫唤蹦了出来,“狗人?”
带着狗的人不就叫“狗人”吗?
她这声不算小,只要没聋站在不到两米的位置肯定听得见。
对面那人似乎是没看到她,被她这么一叫还没有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过了一会才慢慢悠悠地抬起头看着她,“啊?”然后看到她的那么一瞬间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尴尬的不知所措。
虽然肖临君看着她挺不爽的,不过这脸倒是不负她所望的没歪。“狗人”长得真的可以说算是非常好看的那类了。骨相明朗,眉骨清晰,衬上鼻梁更是显得五官端正立体。一双眼睛不算是标准的桃花眼,比起桃花眼来说眼部轮廓要更圆润柔和,就现在这样干看着她眼底都带了些许笑意。
肖临君叫完那声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半个脑子想着待会要怎么办,就看到了“狗人”购物车里的鱼排
还是“狗人”先打破了沉默,“傍晚那事对不起啊,腊肠它之前从来不咬人的。”
她这话一出来肖临君本来想着待会怎么办的那半个脑子又得腾出半个来想着要怎么回答。
“滚,”脑子分成了三瓣还没来得及再分出一瓣出来追上嘴的速度,一个“滚”字就又蹦出来了。
“姑娘,今天丸子做活动要不要多买点?”旁边的推销大妈看两人站这站了老半天也没买什么东西忍不住上前来推销,边说着还边把冰柜里的东西摆放整齐。
“不用了,不喜欢吃丸子。”肖临君直接拒绝了。
“自己不喜欢家里总有人喜欢的吧,可以买回去给爸妈吃呀。”推销员还是不放弃,异常尽职尽责。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马上就踩到肖临君的雷区了。
肖临君一听这话身上的刺立马就都炸起来了,“你知道吧,我”说着她还认真的指了自己一下,“花果山水帘洞出品,没爸没妈。”
“这这这,这孩子怎么说话的,怎么这么说自己爸妈。”推销大妈拿着“现在小孩怎么这么没教养,这么大了还不懂事”的眼神看着她,就跟看她自个儿的糟心孩子那样。
“我他妈就这么说话的,爱听听不听拉倒。”肖临君被大妈弄到恶心不行,发了通脾气之后把大妈给骂跑了。
“狗人,你鱼排哪拿的?”肖临君骂完推销大妈之后再看着“狗人”顿时爽了很多,本着对鱼排的渴望不计前嫌的主动与“狗人”交好。
如果不是带着目的,她都快被自己感动哭了。
“狗人”被她搞得一愣一愣的,明明上半分钟还在暴躁,下半分钟就又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那样,“啊?这是最后两袋了,你要的话可以给你。”
“行。”肖临君也是一点不客气,接过她递过来的鱼排就往推车里放。
看着“狗人”拿鱼排的时候还顺带看到她的推车里躺着两包猫粮。
这不会是那只一惹就炸的疯狗吃的吧?
**还真是疯狗!吃猫粮的!
“哦,对了我不叫狗人,”“狗人”听着肖临君“狗人”“狗人”的叫了七八声忍不住纠正。
肖临君“嗯嗯啊啊”的注意力全放在鱼排上了。
“狗人”也没继续说下去,笑了笑把鱼排给她然后又为傍晚自家的狗咬了她的事再次道歉了之后她就走了。
毕竟狗进不了超市,肇事狗还在门口等她呢。
肖临君又在超市逛了逛,锅碗瓢盆都是颠了两下顺手她就买了。
主要是她出门之前看了看厨房那惨淡样,锅啊碗啊什么的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她就算有想用的心也没敢用的胆,怕吃了满嘴灰。
肖临君掂量着自己买的那一大堆东西,虽然就这点路还打车简直血亏,但是最后还是决定打个车。
下了好一会的雪终于停了,月亮像是太冷了不愿意起来工作,只有几颗暗淡的星星还努力的挂在天上。
她一出门口手机都还没打开就发现原来那个司机大叔车还停在刚才那地没走,车窗开着。
“叔?再载我一……”肖临君把东西扔在原地,然后走近出租车。
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刚才还和她说说笑笑,笑的出褶子的司机大叔此刻手里攥着两张纸哭的泣不成声,方向盘上还摆着张照片,太暗了她也看不出来是什么。
肖临君在“尴尬的接着下面的话打断别人的泣不成声”和“尴尬的说了半句话就当做什么的没说”之间犹豫了一会之后选择了后者。打算自己走回去。
“大妹子!走啊,叔送你回去!”她才抱着东西走了两步司机就从车窗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喊她。
“一个大男人太不好意思了。”司机大叔把肖临君的东西放进后备箱,然后自己先钻进车里把暖气打开了。
肖临君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不顺心了谁不都是哭两下就继续下去了,有时什么都不了解的安慰反倒会让别人觉得尴尬,也感动不了自己。
不过看的出来确实是很不顺心,司机大叔连随着音乐摇摆的兴致都没了,但还是坚持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肖临君拉着瓜。
“就当顺路就成,这么点路还收你这么多钱不应该……”司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想要把刚才收她的车费还给她。
“叔,我着急,先走了啊。”依旧是连屁股都没坐热,肖临君连忙跑下车然后假装在钱包里翻了翻硬是没翻出张零钱,然后塞了张整钱给司机自己抓紧时间跑了。
哼哧哼哧地把东西搬上去再把家里不要的东西哼哧哼哧地搬下来才大概是把房子重新整理好了。
肖临君把被雪打湿了的外套挂着晾干,然后把新买的锅架在灶上烧了锅水打算把汤圆煮了。
锅里的水逐渐沸腾,一个一个气泡争先恐后的从锅底跑上水面,紧接着炸出个漂亮的花儿。
整个人空空荡荡。
就跟连锁反应似的,一个看似可以唬人一辈子的谎言一旦给戳穿了接下来被唬着的人或事就和鞭炮一样的炸个没完。
就是这“炸个没完”带来的一连串噼里啪啦,炸的她直到现在都还没喘过气来。
明明昨天还在一个地儿,到了今天又变了个地儿。
明天呢?明天又会到哪去?
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愉快的唱起歌来,
肖临君被吓得一激灵也顾不上想心思了,接了电话。
“喂?”肖临君一手接着电话,另一只手配合着嘴撕开汤圆包装的袋子,然后估量着差不多抖了半袋下锅。
“明天记得去学校。”
“行,挂了。”
肖临君直接把电话挂了,省的听林依瞎叨叨,更何况锅里还煮着汤圆。
其实在某些程度上林亦比她爹更让她心烦,她爹是直接了当的用行动告诉她他一点儿也不喜欢她,而林亦则是嘴上说着一套实际上做的又是另外一套。
好吧,最起码林亦帮她解决了明天能到哪去的问题。
不过来这的第一个晚上她就没睡好,不知道堆了多久的陈年旧灰呛的她感觉第二天早上起床整个鼻子里都是灰,直呼吸不上来。
手机响了一声。
又响了一声。
再响了一声。
肖临君躺在床上把手机从一旁的凳子上扒拉过来,然后点开了消息。
——小孩,你不在发现润喉糖都不够用了。
——昨天十八中那有人找茬,我把一帮人全带去了,揍的他们直喊爹。
——对了,你要是在的话估计不会带你去,怕你被人揍了。
消息连着发了三四条后就没声了。
她盯着那几条消息看了很久,然后抬起手揉了揉后肩。
“看不起谁呢?”
像是要讲给谁听又像是自言自语的一句哭腔,紧接着眼泪就跟坏了的水龙头似的,开了就止不住了。
肖临君一直有个很佩服自己的点,就是哪怕哭到眼睛肿的小了一圈也能很快就恢复正常。
不然她现在肯定不会站在这见她的新班主任。
班主任叫程承,实话说她一开始从她妈嘴里知道她新班主任的时候一直以为她最起码也得是个半老徐娘。
肖临君打量着“半老徐娘”……这时候要是有人出来告诉她程承二十岁她肯定信!
艹。
“肖临君是吗?”程承领着她进了校门。
肖临君“嗯”了一声。
我要不是的话你现在领着的是谁呢!
“现在的小孩长得真高啊,”程承抬头看着她。
“现在的老师屁话真多啊”肖临君低头看了看她。
肖临君确实长的挺高的。放在女生堆里一般都是最突出的那个,放在男生堆里也能勉强不拉低平均身高。此时和程承肩并肩站着比她要高了差不多半个头。
“我看你之前成绩,数学还行啊。”程承自己是教数学的,所以先注意了一下。
肖临君注意力根本没在这关怀备至的师生深入交谈上,边观察着学校边敷衍了事地回答程承,“我之前那个学校的数学试卷,你找个有读过初中去做,考的估计都比我好。”
说完之后她还顿了顿,像是觉得不严谨之后又添了两个字,“很多。”
这学校虽然没之前那个大,但起码看上去没那么磕碜。红砖白瓦绿草地,简简单单才是真。
程承没死心,带着肖临君进了左手边的一个教学楼之后继续问,“那我看你之前文科也挺不错的啊。”
就算在高考改革下的自由选课,肖临君还是延续了之前的传统选了全文。虽然她是学渣,但多多少少还是想让分数更好看一点。
“真的,”肖临君说着还认真点了点头,像是怕程承不相信一样,“我之前那学校的文科试卷,你找个阅读量特别丰富的小学生都会做。”
程承被她堵的说不出话来,连着上了好几楼都再没开口。
“到了,”程承带着她出了楼道,然后又走过几个班级在一个班门口停了下来。
肖临君抬头看着班牌——高二(八)班。
她来的挺晚的,这会也不知道是在早读还是在上第一节课。一个头发半白,中间还秃了一块的中年大叔坐在讲台桌前,认认真的翻着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