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的大妞才猛然想起,她忘记拿钱交伙食费了。
而她又不好向同学开口借钱,因为同学知道她遇到困难才出口问借,一般归还的时候同学都不肯收。
唉,钱放在家里的地窖里又得往回走一趟,大妞这样想着,决定上完晚自修就回去取钱。
下课铃响了,大妞想也没多想,立刻回宿舍推车子。
这时秀媚还未下课,大妞也不敢告诉泽贤,由于急着交伙食费,她顾不上那么多了,急匆匆半跑半走推着车子出了校门。
这时候的泽贤也想不到大妞会趁着黑夜回去,他下课回宿舍,洗个澡就上床睡了。
秀媚回到宿舍没见着大妞,以为她约泽贤去了,心里喜滋滋地上了宿舍阁楼。
大妞摸黑骑着车子,暗暗沉沉的公路,路边草丛里蟋蟀叽叽唧唧地叫着,周边的田野被月光镀成了银灰色。
一棵大树上,一只无名鸟无故飞起,掠过大妞的头顶,此时的大妞,开始后悔在黑夜独行。
但住校的同学只剩下她一个未交伙食费了,这种要强的自尊心驱赶着她,让她战胜了内心的恐惧。
奶奶都不在了,反正什么也不在乎了,大妞有点自悲的情绪,仰仰头心酸地吸吸鼻子,继续向前蹬着车子。
眼看着顺利越过乱坟岗路段,大妞绷紧的神经开始松驰,心里庆幸着没遇上哑仔和半傻子。
突然,背后袭过一阵阴风,使大妞的脖子发凉。
大妞扭头一看,阴森的月光底下,一个黑影正从一座坟头里冒出来。
大妞抹一抹阴阳眼,那个黑影更清楚了,长而松乱的头发象一堆枯草,灰暗的脸上,一双幽灵的眼睛盯着大妞这边,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褴褛不堪,看上去五十岁的样子,他正赤着脚向大妞走来……
“别……别过来……”
大妞吓得两腿发软,乱蹬着车子。
“冷,我冷……”
“你……你……又是鬼?”
“姑娘,赏我一套衣服吧,太冷了。”
黑影越飘越近,他的双脚根本没着地。
“啊,救命,怎么又遇上鬼……”
大妞喉里打着结,几乎发不出声,她太害怕了。
“姑娘,别害怕,我是出海打鱼淹死的,衣服一直湿着,干不了,见你是可以通灵的人,我才求助你,因为我的家人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什么。”
呜呜!黑影哭起来。
大妞的精神又恍惚起来,每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就如在梦中。
“大爷,您已去世了,我该如何帮助您?如何才能给您一套衣服?”
“你到我的家去,叫我家人到白事铺去,买一套纸衣服,到坟头去烧了,我就有衣服穿了。”
黑影冷得瑟瑟发抖,可是,这还是热天。
“我……我……我知道了,您别……别追着我。”
大妞脑袋象被人抽空一样,有点身不由己地答应着。
“谢谢姑娘。……”
说完的黑影一晃不见了。
只剩下大妞站在空旷的山丘路上,呆呆地象被人点了穴。
“鬼少年,鬼少年……”
一道白光,恍恍惚惚的大妞好象又见到了鬼少年。
“是我,美丽的姑娘,我太挂念你了,你为什么又独自走夜路?”
鬼少年骑着白马,身披铠甲在空中向她奔来。
“少年将军,是你,真是你!”
大妞忘乎所以,不由自主张开双臂,她想去拥抱鬼少年。
“不用害怕,我送你回家。”
原来,少年将军一直在牵挂她。
“少年将军。”
大妞对着天空高呼,泪顺着面颊流了下来,奶奶走了,她是如此孤独,在梦中,一千次她曾渴望相遇,可是……
这是梦,是梦,大妞喃喃自语,她捏了一下自己,感觉不痛。
她来不及与鬼少年拥抱。
另一匹白马追驰而来,马上一位红衣女子,怒容满脸。
“鬼少年,你……你妻子……”
大妞无比惊骇地大呼,因为那位红衣女子脱开长长的马鞭,向大妞的脖子勾勒过来。
“啊,放开我……”
大妞被鞭子卷到空中,几乎要窒息。
“哼,勾引我丈夫,害到我天天独守空房。”
红衣女子愤怒异常,根本没看少年将军。
“放了她,我跟你回去。”
鬼少年知道妻子是玉皇独女,她刁蛮起来什么都可以干出来,不要惹急了她,鬼少年想想还是退让三分。
“哈哈,我要送她给父亲当侍女,以后你再不用想入非非。”
红衣女子大笑了一阵,把马鞭翻了翻,大妞立刻象一条烤鱼一样在空中定着不能动。
“放了她。”
鬼少年英俊的脸庞有点煞白,他怒不可遏地喝道。
“你发誓,以后再不见她再不关心她。”
红衣女子冷冷地盯着鬼少年。
“嗯,只要你不再伤害她。”
鬼少年怜憫地看看大妞,向红衣女子扬扬手。
“哼,不要让我再撞上你。”
红衣女子把手中的鞭子一松,大妞瞬间在空中坠落。
坠吧,反正是梦,也不痛,大妞悬空的身子在空中往下掉。
鬼少年放长了剑鞘,托住大妞的身子。
“别了,鬼少年……”
大妞看着英姿飒爽的鬼少年,泪下如雨。
“哼,人鬼殊途,还不想放弃。”
红衣女子醋意大发,一鞭子打落剑鞘,大妞迅速地坠向地面……
不知多久……
大妞缓缓在路边醒过来,原来她是被那个鬼影吓昏了,一直糊糊涂涂如在梦中……
她摸摸沾满露珠的衣服,有些潮湿,月亮半明半暗地躲进了云层。
一切是梦,却又那么真实,难道是鬼少年在默默保护自己?
荒野一片寂静,大妞茫然地拍拍身上的尘土,推起车子继续赶路。
月光时暗时明,大妞浑浑噩噩,一路上。
她那阴阳眼,总看见各种各样的影子,时而在路叉口,时而在田埂,她不敢斜视,狠劲地踩着车子。
终于到了自家村前。
叮咚的小河,月亮的倒影象掉进水里一样清晣。
大妞推着车子过了小桥的斜坡,猛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小路口,弯着腰的奶奶正驮着满满的月光向村子蹒跚走来。
“奶奶,奶奶……”
大妞疾步向前,追着影子大呼。
“奶奶,你不是上了天堂了吗?你又回来了?”
大妞凑近,风儿刚好吹过,原来是婆娑树影。
大妞叹了口气。
“奶奶,我怀念您。”
大妞心里一悲,泪水落下来。
十五的月亮,月很圆,大妞想了想才知道。
村子里很静,人们正在睡梦中,大妞推着车子走进漆黑的巷子,立刻引来了几声狗叫。
“阿帅,是你吗?”大妞小应问。
汪汪……
阿帅发现了大妞,兴奋地跑上前。
嘘,大妞用手指做了个手势,阿帅沉默了,跟着大妞把车子推进了家门。
“阿帅,没电,是黄二婆关了总开关吗?”
阿帅摇着头,大妞只好摸到了一盒火柴,火光亮了亮,电闸开着没关。
唉,这落后的山村,供电不足,老是停电,大妞咕哝着。
大妞搬出家里的旧油灯点上。
汪汪……
阿帅好象嗅到了生人的气息,小声汪了几下。
“阿帅,别吵着人们睡觉。”
阿帅听了马上安静下来,鼻子却灵敏地嗅着。
大妞心急地从小地窖的瓦罐子里掏出一些钱,又把瓦罐子放回原地藏好。
她早上要赶回校上课,所以草草洗漱一下就上阁楼睡觉。
阿帅不放心地在地下房间徘徊,总觉得今晚的气氛有些异样。
大妞点着油灯,迷迷糊糊要入睡。
突然,床底微微有些动静,大妞一下子睡意全无,她不相信地把耳朵贴近床板,仔细听了听。
咔嚓,好象是鞋子移动的声音。
大妞屏住气,再听一听。
啊!分明是有人藏在床底,大妞断定。
她简直有点崩溃了,刚受过惊吓的神经几乎崩断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