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骑着车子一路悲恸地哭着,想着泽贤父亲对她的谴责,心里十分难过,她心里对泽贤太内疚了,如果当初不答应泽贤陪送她回家,也不会发生这个事情,唉,为什么日子总是那么倒霉?
大姐怅然若失的样子回到家里,奶奶连她回来的动静也没什么大反应了,一副半梦半醒的样子睡在床上。
“奶奶,奶奶,您饿了吗?”大妞轻轻叫着,林四婶缓缓回过神来,她的眼睛已经有些游移。
“大妞,你回来了吗?奶奶不觉得饿,你应该饿了。”奶奶有气无力地说。
“奶奶,您要吃饱才有力气支撑。”大妞忍不住泪又流了下来。
“大妞,爸爸她们什么时候回来呢?我梦见你爷爷和叔叔站在我床前,一直跟我说着话,我听不清大概,大妞,奶奶好快撑不住了,要离开你了。”奶奶说着又要昏昏欲睡。
“奶奶,您不会有事的,您不要离开我。”大妞伏在奶奶的床边,哭得悲痛欲绝。
“大妞,奶奶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离开,奶奶未断气你哭成这样,要是奶奶去了,你又如何是好?”林四婶见孙女如此伤心,她觉得死也不能闭眼了,孙女如此孤独可怜,她实在难以割舍。
大妞抹去泪水,轻轻抚摸了一下奶奶的慈容,“奶奶,我去熬一些粥水你饮吧,不吃不行的。”说着大妞转身出去了。
大妞知道奶奶时日无多,那天在医院她特意向学校请了假,这个时候,她不能离开病重的奶奶了。
大妞吃了两条红薯,肚子也没那么饿了,她蹲在灶前熬粥,门外的阿帅突然汪了起来,大妞走出门口正要训斥阿帅,抬头一眼看见爸爸戴着草帽正向巷子走来,背后跟着妹妹。
“爸爸,爸爸回来啦,妹妹你也回来了。”大妞喜极而泣,她激动地欢呼起来。
“大妞。”爸爸高兴地叫。
“姐姐,爷爷奶奶呢?”妹妹搂着姐姐转了一圈。
“奶奶,爸爸和妹妹回来啦。”大妞拉着妹妹直奔奶奶的床前,林海进了屋子,把行李放下来,摘下草帽挂在墙钉上。
“妈,我回来了。“林海走近母亲的床前轻轻叫道。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林四婶一时激动,气没及时提上,脸色有点发青。
“奶奶,奶奶。”小妞搂了搂奶奶的头,紧张地拍了拍奶奶的后背,林四婶慢慢缓过气来,她颤抖着手摸了摸小妞的脸,一行热泪流了下来。
“小妞,奶奶日盼夜盼你可回来了。”林四婶的声音弱如细丝,小妞把耳朵贴近奶奶的脸才听清她说的话。
看见母亲变成这样,林海悲痛万分,他惭愧地跪在母亲床前,悔恨的眼泪夺眶而出,他黑黝的脸,假眼陷了进去,看上去苍老而瘦削。
“妈,我真对不起你们,这条路我是走错了。”林海忏悔地说。
“唉,儿子,过去的别提了,你去给父亲上柱香吧。”林四婶见到了久别的儿孙,身体好象一下子精神了。
“上香?父亲他……?”林海僵住。
“爷爷……”小妞呜呜哭起来。
“父亲他……什么时候的事?林海大脑要蒙了。
“爸爸,我上去找您那个时候,爷爷已经去世了,他是被河水冲走的,是带着雨笠窒息溺死。”大妞站在一旁泪流满脸。
“啊……爸……儿子实在不孝。”林海捶胸顿足地嚎啕大哭。他没想到离开家几年,却连累了父亲遭遇如此横祸。
“爸爸,不要伤心了,奶奶看您这样,她身体难以支撑。”大妞安慰着父亲。林海当然不知道,他走后的日子,剩下孤苦零仃的母亲和女儿,如何煎熬艰苦的岁月。
“小狗子呢,他怎么没回来?”林四婶伸了伸脖子,环顾四周问。
“狗子他……他上学,暂时没什么时间,他说下次放假回来呢。”林海停下嚎哭,吸了吸鼻子说。林海不敢告诉母亲,原来,小狗子由于没怎么管束他,上了高中之后,在校跟着富家子弟经常去逛夜街,吃宵夜打足球无心上学,结果最终因打架误伤了人,进了少年教管所。
“嗯嗯,他长大了,也懂事了,这下奶奶也放下心。林四婶欣慰地说,平时精神很糊涂的她今天容光焕发。
林海恭恭敬敬给父亲上了三支香,哽哽咽咽地说:“爸,我回来晚了,请您原谅儿子不孝。”
“爷爷,对不起,我们回来迟了。”小妞对着爷爷的遗像不断磕头,不断呜咽着,她心里惦着的爷爷,永远也见不着了。
“妈,您这身体,我带您上医院检查一下吧?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林海小心翼翼地问母亲。
“唉,儿子,妈妈已经是半掩黄土的人,还要浪费这钱干嘛?大妞这孩子,你照顾好她我就安乐了,这孩子,自从你离家之后,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实在太苦了。”林四婶一把涕一把泪缓缓说完。
“妈,我真是个混蛋,竟然把好好的家弄成这样,又害了父亲早走。”林海悔恨交加地抽泣。
“儿子,算了,现在也说不回来,你大哥就因为怨恨你这事,他也没怎么过问我,你嫂子前段时间中风也走了,唉,世事难料。”林四婶见了儿子,有说不完的心里话。
“我嫂子也走了?”林海惊讶万分。
“嗯,在田里中的风,唉,她就是做人太过嚣张,没什么孝道。”林四婶叹息了一下。
林海晦暗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无言地低下了头,表情伤悲。
大妞又端来一些稀粥,林海亲自喂母亲咽下,他心里悲痛不已,父母为他家庭操持了半辈子,那么艰辛,晚年如此凄凉,这让他内心痛苦而惭愧不已。
看样子林四婶的胃口好了些,可以吃下半碗稀粥了,而且话比平时多了不少。
林海从行李袋里拿出几千元交给母亲。这些钱都是他风里来雨里去卖菜积攒的,小狗子打架赔了一些钱,加上小妞的生活费用,他确实没剩下多少钱,自从丑妮走了之后,他的意志也遭受了打击,生活上总是缺少一些拼搏的信念。
“自古红颜是祸水,这个家让这个女人毁了。”林四婶听儿子说丑妮跟人走了,恨得心里痒痒的。
“妈,算了,她走了也好,人各有志,当是一场孽缘吧。”林海摸了摸失去的眼睛,觉得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心里难受之极。
“爸爸,我请了几天假陪奶奶,现在凑巧妹妹也回来了,我想在家陪陪她。”大妞征求父亲的意思。
“嗯嗯,可以的,妹妹放农忙假,一个星期要回去了。”林海点点头。
“儿子,钱交给大妞保管吧,她是个听话的孩子。林四婶瘦如枯蒿的手扬了个钱袋子出来,零零碎碎有几十元,加上林海那几千元都交给了大妞。林海看着瘦骨如柴的母亲,如剜肉似的痛。
林海回来的消息不径而走,一下子传到了黑脸煞的耳朵。黑脸煞仗着儿子林涛在石矿上干得风生水起,钱滚到财大气粗,她说话的腰板也挺直的,今非昔比。
黑脸煞开始时,只站在林四婶家的巷子里指桑骂槐,见林海躲在屋子里毫无动静,她越骂越起劲,干脆站在林四婶的门口上。
“林海,你这不肖子,害到我儿子家破人亡,剩下两个孤儿婆带孙,历尽艰辛,你父亲为了你又黑死河中,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于报应了吧。”黑脸煞气势汹汹炯着眼睛,脸上一片灰黑的嘴角泛着白涶沫。
“二母,您这乌鸦的嘴,骂得也挺伤人心,您儿媳妇是给你骂走的,况且,孩子你也不让她带走,您儿子去世了,她才跟我的,您怎么也看不化?现在,她也嫁人了,与我也没了关系,您也不用纠缠这事,令人烦恼。”林海让黑脸煞骂得有些火气,但为了母亲他压低了声音说。
“……?么话?走了?”
“嫁了?你抛弃了她?还是恶人先告状,骂我不成全你们?你们做的事已臭名远扬,干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情来还说我骂得绝?我呸!”黑脸煞眼横横白了林海一下,满怀愤恨的样子。
“二母,我儿子做错了事情,现在也回不了头,看他的处境也被弄惨了,而且,你那个骚货儿媳也跟男人跑了,害得林海半途而废进退两难,你还有啥好怪的呢?”林四婶听见门外黑脸煞的骂声,忍不住回了话。
“哼,你问问他,我儿子生前,他做了什么昧着良心的事?对得起我儿子吗?我儿子是被她们害死的,就连小豹子的身份,这么多年我忍辱负重,没有拆穿他,但她们做出伤风败俗的事,谁不憎恨而可耻?”黑脸煞的声音又尖又响亮,整个村子又炸锅了,村子老老少少都好奇地凑近看热闹,她们不是看黑脸煞骂人,而是想看看林海变成了什么样子,特别是失去了一只眼睛,村民听了之后纷纷围观。
本来已经羞愧万分又自卑的林海,见了村民围观,心里更觉无地自容,那只失去的左眼,如一口干枯的井,深遂不见底。
“二母,你也别骂了,丑妮都跟人走了,这孽缘算断了,你放过我吧。”林海说着把门关上了,不想人们看见他那只丑陋的假眼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