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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梅姨搬到了新家。
飞沙的街道,一排陈旧的五金店旁边挤了一个蓝色铁皮门,象征性的门栓一推就开,黑乎乎的从陡楼梯爬上去,还要稍微低低头,不然会被撞到。
我看到开头几个房间门上还写着什么信息部、财务处、公司电话号码13**,料想着一堆心怀大志的年轻人曾在这里办公,企图在极其简陋的环境中施展他们的抱负,一跃成龙,但多半是以失败告终了。
我和梅姨租的是最靠里的房子,采光还好,墙上一个木门,打开是旁边屋子的铁皮蓝屋顶,中间勾了一根铁丝,可以晾衣服,但我叫梅姨不要晾在上面,因为离旁边房子顶楼的窗户很近,一伸手就能把我们的衣服摸了去,梅姨像个小孩一样直点头,乖乖的听我的话。
我们之前住的离市中心还比较近,可以说也是郊区,但好歹比现在近一点,我和梅姨在一个民宿里住,那个地方靠近机场,每天晚上飞机来来回回声音很大,我躺在床上,用薄棉被蒙住头,感觉像回到几十年前岩洞里听着日军飞机在头上轰炸艰难入睡,我想难怪,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来住,说是个民宿,其实就是老式房子旁边隔出来的一个房间,晚上这样吵,索性就以民宿的名义租给了梅姨,一个月一千。
梅姨带着我从小飘,让我管她叫姨,对于我们之间具体的关系和我的的身世,她先是闭口不谈,后来说我爸爸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下来,我妈妈和爸爸伉俪情深,在手术室外随他去了,前几年又该说我是爸爸摔下来了妈妈不要我,走了,亲戚不收留,就交到了她手中。
她之前说这些话的时候支支吾吾,编得很假,我敷衍的点头,不去深究,只觉得我和她这样挺好,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来找我们要钱就行。
梅姨四十出头的女人,带着我的原因,还是单身,样貌长的还是不错的,除了鬓边的些许白发和两条浅浅的法令纹,还是活脱脱的少女模样,人特单纯,单纯到了,额,可以说是有点蠢吧。
在外边受人欺负,每次到月底就红着眼睛回了,带着泪腔跟我说要搬家,我知道男人喜欢她这样漂亮又没有脑子的女人,舍得把大把的钱往榻上砸,她不愿意,最后工资也没拿到,逃回来了,要搬家。我不说话,只是收拾行李去那不知道是第几个的“新家”。
梅姨遇上的男人也有不错的,他们委婉的邀请梅姨和他们共建家庭,其中还有过一个小餐馆的老板,收入还不错,但梅姨都拒绝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所以就这一点上来看,我还是很感激梅姨的。
我趴在床头,静静地等夕阳镀过我的全身,看着对面蓝色铁皮屋顶折射的光。
梅姨给我找了新学校,在这上面她舍得花钱。
明天要去学校报道,同学,会和之前的“他们”会一样吧。
我等明天,却不抱一丝期待。
夕阳好美,铁皮好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