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华虽然年纪大了,但她身体依然硬朗,意识也依然清醒,一说起这些旧事,她就絮絮叨叨地停不下来。
白灵萱听着听着,眼里已满是苦涩。
但贺知华沉浸在对师姐的追忆中,丝毫没有注意到白灵萱的异样。
“小蕊,你把我的相册拿来。”
“好。”姜蕊把行李箱中一本很旧的相册拿出来,递给贺知华。
“你看,这就是我师傅,也是你曾祖母的师傅。”贺知华指着第一张照片说道,“那时师傅年纪已经很大了。”
“这是我和师傅的合照。”贺知华指着另一张照片,“可惜,师姐失踪了,我们从来没有一起照过相,师傅到死都念着师姐。”
“你说,师姐她为什么会离开啊。”贺知华发出一声感叹。
“她不是故意的,她可能……有什么苦衷。”
贺知华也没有指望着白灵萱会回答,她激动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我猜的,我也不确定。”
白灵萱发现自己多嘴了,连忙改口道。
“哦……”
看到贺知华失望的表情,她还是安慰道:“但是,我想,她一定不会故意抛弃你们的。”
贺知华到底还是老了,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要休息,于是姜蕊送白灵萱出门。
“谢谢你。”姜蕊笑着对白灵萱说。
“谢我干什么?”白灵萱疑惑地看着她。
“其实祖奶奶讲的那些故事我是从小听到大,都能背下来了,但她每次一提到她师姐,还是神采飞扬的,完全不像个快九十岁的老人了。”
“但是久而久之,身边就没几个人愿意听她讲故事了,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她这么有精神的样子了。”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是我欠她的。
白灵萱以为自己已经控制好情绪了,但现在姜蕊一走,她还是忍不住想哭。
就像那天她遇到贺知华一样,她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如果不是因为她叫她“师姐”,如果不是因为她叫贺知华,她根本就不可能会认出她——那个跟在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接过冰糖雪梨,和她再三确认过以后才敢啃下第一口的瘦弱得有些病态的小女孩,已经垂垂老矣。
她再一次感到了时间的残忍,也又一次感到了命运的悲哀。
她还以为再也遇不到他们了。
但事实就是这样,师傅仙逝好多年了,叶知秋失踪,唯有贺知华仍在,彰显这那个曾经存在的过往。
白灵萱漫无边际地走着,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像那天遇到贺知华时一样,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哭,是因为对他们的愧疚,或是因为那种真切的悲哀,又或者两者都有,刺得她的心密密麻麻地疼。哭干了眼泪也是徒劳,只有喝醉了酒才能暂时忘却。
她走着走着,看到话剧院的走廊上挂着这次演出的海报,上面还有周子鸿的照片,她看着那张照片,喃喃自语道:“师傅,师傅,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