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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归长安

长歌行之长风四起

唐武德九年,大唐内忧外患。内有几位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明争暗斗,国库空虚,兵力不足;外有以阿诗勒部为首的狼子野心的草原部族在大唐边境摩拳擦掌,肆意挑起争端攻打城池,几州危亡,时局动荡。

老皇帝忧虑成疾,身体日渐式微。如今又逢阿诗勒部突然派遣来使入长安,更是让人忧心。阿诗勒部也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派人意欲探查大唐底细,伺机出兵。

风雨飘摇,归路渺茫。

大唐长安城中人声鼎沸,花花绿绿的招牌幡子挂了一城。店铺小摊沿街望去竟看不见底,商贩们的叫卖声仿佛是较上劲儿了,一家比一家喊得响亮透彻。行人小心避让着粼粼而来的车马,逛着这热闹无比的街市。

“驾!”

忽有一女子男装束发自城门处策马而来。虽是男装但耳垂上却挂着两只碧玉金丝耳坠,起伏间那耳坠随风而动。似是女扮男装,却又不掩盖自己女子姿态,而且小娘子在街上如男子般骑马抛头露面属实少见,实在惹人注目。路上有些见识的官家老人便道这是亓官将军家的独女亓官枫祁小娘子回长安来了。

这亓官家的小娘子,生时便不同于常人。呱呱坠地之时正巧迎来当年第一场大雪,第一声啼哭后恰逢传来消息老皇帝大捷,遂被老皇帝视为祥瑞之人。待大唐稳定后,老皇帝便破例将亓官家的小娘子封为玉衡县主,与亲王之女同级。

小娘子自小便通诗书晓情理,跟着父兄骑马练武,后又被一高人收为徒弟,时常跟随师父出外游历山水,乃奇女子也。

当然,那县主名号册封时对外称的是亓官长庚助大唐开国有功,又曾救过皇帝一命,破例将其女封为县主。

亓官枫祁,不过一普通人罢了。她,并不在乎这些虚名,她拥有的已经够多了。

前面长街,太子府的几位官兵驭马疾行险些撞上一位小郎君,若不是与那小郎君同行的人及时出手,按那几匹马的速度,恐怕那小郎君就要横尸街头了。

两位小郎君不想生事意欲离去,可为首的兵曹,恶意顿生,竟拿出长鞭冲着二人直直甩过去。怎料那玄色衣衫的小郎君身手不凡,一把抓住长鞭生生将那蛮横的官兵拽下马来,其余人等见状正要出手就听得一声冷斥。

“住手!”亓官枫祁勒住缰绳停在那官兵身前。

“谁敢阻我?”那官兵火冒三丈,爬起来正要问罪,待看清来人神情一怔,继而又开口。“原是您,我这太子府的事儿您就不用插手管了吧。”

“太子府的事儿我是管不得。但您身为太子府兵曹蛮横跋扈竟当街欺压百姓,仗势欺人,若是有人将此事呈报上去让圣君得知,想必太子不会不管吧。”亓官枫祁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那头领一时语塞,正思索说辞时却听得另一声音响起。

“太子府的人都是这么横行霸道的吗?”

“爷就是太子府兵曹……”

那官兵楞在当场,随后下跪求饶,屁股尿流的离开了。

“你回来了!?”待那些官兵走后,来人忽然轻松一笑,兴奋万分。

亓官枫祁举手用马鞭戳了戳那来头不小的人玩笑道:“还不快快下马来替我牵马,恭迎本大爷归巢?”

“胆子又大了你。对了,你们没事吧。”李长歌敛了笑意看向方才被欺负的二位小郎君。“胆子不小嘛,还敢打太子府的人,不过兵曹无礼在先,就先不定你们罪,下次,可没那么走运了。”

李长歌话毕便要招呼着亓官枫祁一起离开,亓官枫祁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翻身下马。这李长歌不愧是太子之女,虽人善开朗通身贵气,但那身为太子府贵女的傲慢还是掩盖不住的。本就是兵曹的错,小郎君是正当防卫,何来定罪一说?她那嘴一张口,就是各打五十大板,说着对方也有错了似的。回去可还得要好好教训教训。

亓官枫祁摘下耳上那对碧玉金丝耳坠,又从身上摸出了个空的绣花鸟缎锦荷包,把耳坠塞了进去,交到那青色衣衫的小郎君的手里。

“方才之事我已尽收眼底,是那兵曹横冲直撞险些撞了二位,后又故意滋事,您二位是正当反抗,并无有罪一说。太子府兵曹仗势欺人,您二位受了委屈,理当得到赔偿,但现下我已无银两在身,这副耳坠子,只当是赔罪了可好?”

“好。”那玄色衣衫的郎君率先开口,他应是急着去办什么事,并不想过多纠缠。再者,这道歉确实是应当的。

亓官枫祁上马随着李长歌迅速离去。

“方才为什么要给他们赔偿?”李长歌不解道。

“本就是你太子府兵曹无礼在先,这二人也没想多事,要不是那些官兵想要抽鞭伤人,小郎君为何会反抗?是非因果,长歌可别搞错了,身居高位,面对不平之事时,须弄个清楚才好,不然便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供养。说到底错不在他二人,理应赔偿些东西,如此方能闲得你太子府是非赏罚分明。而且街上耳目众多,若是此事处理不当,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亓官枫祁慢条斯理道。

李长歌撇了撇嘴:“你惯会说教于我。”

“小丫头,这可不是什么坏事,你那几个欺压百姓的官兵,回去可要好好管教一番,若是不得教训,以后各个都学这样欺辱百姓可如何是好?我大唐可留不得这等仗势欺人的兵。还有,我的碧玉耳坠是为了你们太子府才送出去的,你们太子府可一定要赔给我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去一定会告诉常何让他好好管教一番以示惩戒的。还有,不要总是叫我小丫头,你可比我小。”李长歌噘着嘴巴不满道。这亓官枫祁老是一副老人做派,一嘴的妙言要道,总是说教与她。

“我这是教你做事的道理,现在不爱听,以后真出了事有你们哭的时候。”

“你有理。守财奴,耳坠我会赔给你的。你说,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带礼物?”李长歌头一扬伸出一只手傲娇地向亓官枫祁讨要礼物。

“有。不过要等乐嫣一同在的时候才能给你。”

李长歌默不作声,憋了一口气,二人骑马又行了半刻,她瞄了眼周围,见四下无人便撒娇道:“诶呀,就给我看看嘛看看嘛,好阿祁。”

亓官枫祁被这一出整的哭笑不得,仰起头抿着嘴看着这个一同长大的好朋友在她面前卖乖撒娇。

她自来到这个世上,玩闹朋友不少,但真心的朋友不多,唯太子之女李长歌和秦王之女李乐嫣二人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无间情同手足。

但李长歌和李乐嫣毕竟是太子和亲王之女,不得令不能擅自离开长安。所以每当亓官枫祁从外面回来之时,便一定会带些珍奇的物什当做礼物送给她们,大家一同开心开心。

“好了好了,我先给你了。”亓官枫祁经不住她的撒娇,从马背上的挂袋里掏出一只彩色琉璃飞鸟,骑在马上递了过去。

李长歌眼前一亮,大喜道:“好漂亮,这一定值不少钱吧。”

亓官枫祁扶额,这小丫头眼里只有钱了吗?

“无价之宝,这可是我跟烧制的师父学了好久之后才做成的。亓官枫祁亲手打造,只此一对。上面还有你的名字呢。”亓官枫祁拍了拍胸脯自豪道。

李长歌闻言仔细看了看鸟身上,底部确实刻了“长歌”二字,细小不能查,若不是提醒,她是一定不会注意到的。而且看这字状若狗爬,定是出自亓官枫祁之手。

“哦对了,还有你阿娘的一份礼,这是琉璃师傅做的第一只琉璃簪,世间孤品。”亓官枫祁又从另一边的挂袋里掏出一只锦盒。

李长歌将琉璃鸟收好,接过锦盒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一只通体晶莹剔透的琉璃凤簪安静的躺在锦盒内部,还被两根细绳与盒子捆在一起,生怕滑落。

“阿祁,我代我阿娘先行谢过。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我太喜欢你了。”

亓官枫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叫停:“得了得了,永宁郡主,别肉麻了。”

“真是羡慕你,可以到处游山玩水,我连出东宫的门都要偷偷摸摸的。”李长歌忽然神色一暗,突然伤感。阿耶平时对她没好脸色,阿娘管她又严,实在是出不得长安。

“不用羡慕,等你阿耶做了皇帝,你想去哪玩去哪玩。”

“如此,当然好。”

“得了得了,我快到了。明日我去宫里拜访你。”

二人分别后,亓官枫祁披着披风风风火火闯进家门拜见阿耶阿娘。

“阿耶,这是我亲手缝制的琉璃玉带,您快看看好不好看。阿娘这是我亲手烧制的琉璃镯,您快戴上。”

“阿祁在外可算是长大懂事了许多。”亓官长庚摸着那条针脚并不大好的腰带在身前比划了好几下。

“阿耶这是什么话?阿祁可一直很聪明孝顺的。”亓官枫祁抱臂假意生气反驳道。

其实亓官枫祁在家里真不算是个大家闺秀或者小家碧玉,虽不似她阿耶与外人说的上房揭瓦那般恶劣,但招猫逗狗、肆意洒脱确实一点都不差。她虽是豪门贵女,但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待人亲和友善,是非分明。一心向往自由,想过肆意洒脱的日子,所以经常穿着便利的男装,竖起头发跑出去抛头露面肆意玩乐。

她阿耶阿娘虽然嘴上骂着,但却从不会真的干涉她的自由,往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看不见。就算是一身泥泞回来,也只是骂两句然后让她换身干净衣服赶紧吃饭而已。所以长安城里凡是知道她的那些官门女子,无一不羡慕她的自由,都说她是长安城里最自由的女子,像只鸟儿一样任意飞来飞去。

“是是是,我们阿祁是最孝顺的,快去换换衣服,洗漱一番休息休息。”刘应娘闻着亓官枫祁身上的汗酸味一脸嫌弃的催促道。

亓官枫祁摇了摇脑袋,果真是世态炎凉,小时候不辞辛苦不畏恶臭为她换尿布的阿娘,竟然嫌弃她出汗。可悲可叹……个鬼啊,是真的有点难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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