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呦捡起飞过来的那份广告时是震惊的,这广告还真是什么都有,这个年头的广告还真是越刺激越有人看啊,这广告上居然写着:
神秘游戏,引爆你的激情!好哥哥,啊~~来啊~~~
的字样,这个波浪号简直绝了,点破精髓了好吧?
谢呦向前走着,不知怎的突然撞到了一睹墙,墙并不宽。她猛地抬起头,就和一双冰冷的眼睛对上了。
“哥哥?你怎么来了?”谢呦张了张嘴,“你怎么也有这个黄色小广告,莫非哥哥你……”
“小呦,不要瞎想,许艳梅呢?”
“臭小子,我在这呢!”许艳梅跑过来,搓搓手,道,“怎么有空来看我?”
然而谢俞见到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把黑色塑料袋递给她,然后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避之不及:“你身上这什么味,厕所清新剂?没事喷成这样你想干什么。”
“噗,许艳梅同志今天早上出门太急,香水拿成了厕所清洁剂,喷多了。”谢呦吐了吐舌头笑着说道。
梅姨打开塑料袋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了两秒:“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给我整了个大喇叭――怎么弄这个,这是开关?”
谢俞太阳穴‘突’地一跳:“――别摁它,太吵。”
可惜话说得太晚,许艳梅已经将那个红色按钮按了下去,像个刚得到新玩具的小孩儿,于是在杂货店里没放完的歌又从扩音器里杀了出来,大有绕梁三日之势。
许艳梅有点蒙:“我操,这么猛?”
“梅姨,你可千万别在家里开它,我怕我心脏受不了。”谢呦捂住耳朵,小声说道。
“赶紧关了,”谢俞又说,“还有你这嗓子,就仗着小呦纵容你,自己心里没点数是不是,抽烟,你就抽吧。”
许艳梅:“没那么夸张……依照我这强健的体格,少说还能再战个三百年。”
谢俞默不作声打量她,一眼就注意到她右手一直有意无意地扶着腰侧。由于常年操劳,许艳梅的腰一直不太好,得每天贴一张膏药,不然有时候能疼得爬不起来床。
“强健,你可真敢说。”谢呦砸了砸嘴小声道。
许艳梅察觉到谢俞的目光,立马把手放下来,嘴里说的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流畅地往外蹦:“我腰没事,那个,上次你叫我去医院看看,我去了,挺好的,医生说没太大问题。”
谢呦跟着谢俞边听边往广贸大厦里走,她身上穿着件普通的白色卫衣,下身是蓝色的短裙――这是许艳梅一年前给她买的,只要看到合适的就会买下来,最后堆在家中的小裙子,一年都可以不用重复的穿。
谢俞双手插在衣兜里,衣服袖子往上折了几折,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头发中长,明明看起来挺软,甚至由于过于细软而自然弯曲,却平添几分凌厉。
他问:“今天要卸几车货?”
许艳梅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平时忙着进货出货,整天盯这盯那,砸店、搞事的杂七杂八的都归她管,就是没什么时间管管自己。头发还是去年过年到理发店烫的卷,疏于打理,现在像个杂乱的泡面头,干枯发黄。
从五官上不难看出她年轻时的貌美,只是岁月不饶人。
就算被扔进人群里,也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妇女,甚至让人怀疑从她眉眼里窥探到的旧时的那份美丽,是不是错觉。
“十八车。别看现在还是夏天,但是秋装也得盯着,不然到时候供应商那边工期可能来不及。”谢呦抢先说道,“我先去看着,哥你和梅姨先回家细聊吧。”
谢俞没有理会谢呦的话又问:“雇的人手够吗。”
“够够够,用不着你。”许艳梅说,“上回你不声不响跑过来帮忙这账我还没跟你算。”
偶尔得知她卸货的时候闪了腰,谢俞翘了一天课,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和自己穿着运动装的妹妹混在工人队伍里跟着卸了四五车货。
当时批发市场的生意不太好做,也是这半年谢呦开始帮助经商的时间才慢慢好起来,请卸货工人能少请几个就少请几个,基本都是靠着谢呦和梅姨的努力坚持下来的。当然,盘下广贸两层楼已经够吃力,自然在如何节省开销上动心思。
三人站在电梯里,逼仄的空间将那股神似空气清新剂的香水味发酵得更加浓郁,这工作电梯大概还运过生鲜,除了熏人的香味之外,还若有若无地夹杂着一股发臭的鱼腥味。
许艳梅问:“又长高了是不是。”
谢俞道:“快一米八了。”
许艳梅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又想笑又想皱眉:“小呦一直都没怎么长,一直都是一米五几,但是你们两个都瘦了。”
电梯开了,谢俞和谢呦走出去,许艳梅还在那揪着个瘦字不放:“三餐要按时吃,现在那些小年轻总喜欢动不动就搞什么减肥,你可别想不开……碍,怎么停这不走了?”
谢俞挡在她和谢呦的面前,将她们的视野整个遮得密不透风。
“怎么了?什么事?”
谢俞没给梅姨机会看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直接把梅姨重新推回电梯里去,干脆利落地摁下电梯开关,本来谢呦也是要被推进电梯的,却因为她死死抓住了外墙,终究还是没被推进去。
谢俞反应太快,快得甚至让里头那帮凶神恶煞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他们回神,电梯门已经缓缓合上。
“我操,”为首的男人满脸横肉,脖子上围了条金链子,他把咬在嘴里的烟头拔/出来,随手往脚边扔,骂骂咧咧往前走,“――许艳梅你个臭婊/子,你他妈给老子站住!”
就他一人反应快,其他弟兄还不知道他们要找的女人差点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金链男大掌一挥,怒不可遏:“还愣着干什么,上啊!一个个杵在这儿看戏呢。你!赶紧从那边楼梯下去逮人!”
“想跑?你问过我吗?”谢呦勾起嘴唇,一腿将为首之人打倒在地。
许艳梅从电梯缝里瞧见了那男人的脸,想说的话太多,可是时间紧迫,她急忙喊:“谢俞!谢呦!”
谢俞看着她:“梅姨,听话。”
只来得及看上一眼,那道缝已经关得严严实实,电梯带着她往下降。
电梯边上立着个拖把,大概是清洁工收拾完卫生忘记带走。谢俞顺手抄过,抬脚踩在拖把头上,手上发力,直接将木棍整根抽了出来。
谢俞手里惦着木棍,这才抬眼看他们:“想干什么?”
他和谢呦都知道这帮人。
黑水街到处都是混子,打着收保护费的名号横行霸道,面前这位虎哥据说几个月前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声称自己差点捅死了人才被关进去的,横到不行。随他怎么吹,事实到底是什么样子也没人想去理会。
虎哥本来靠收保护费混混日子,享受着被傻逼小弟尊为大哥的滋味,直到他遇到许艳梅――所有事情的开端就源于一件事情,他看上她了。
就是有一点不好,给脸不要脸。几次三番拒绝他……简直不识好歹。
想到这,虎哥眼神沉下去:“小屁孩,别多管闲事。”
谢俞依旧没什么反应。
“虎哥,平时我虽不怎么管你跟踪我梅姨的事情,但是今天你既然惹到我哥了,那我也顺势来帮助老哥打你咯?”谢呦眨了眨眼睛。
“……”
虎哥不想承认他刚才有一瞬间被这个看起来还在念书的孩子唬住。
男孩子眼神阴沉沉的,冷得渗人,看着他们感觉跟看一坨屎没什么分别。女孩子则是淡淡地笑着,眼神完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仿佛多看几眼就要被吸进去似的――总之绝对不是一朵温室小花朵会有的眼神。
虎哥正在气头上,习惯性装逼,主动扯开衣领:“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知道我是谁吗?出去打听打听,有谁见了虎哥不得敬让三分……瞧见没有,老子脖子上这道疤,那可是当年和狱警打架打出来的。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跟那个臭婊/子什么关系?这是干什么,啊,打我?还想学人家打架?就用这根小木棒,你还想――”
谢俞二话不说伸手揪上虎哥的衣领,猛地朝他逼近,膝盖狠狠地顶上对方小腹,紧接着他又用手禁锢住虎哥手肘,丝毫不给人缓冲的时间,将对方拉向自己。
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过肩摔,干脆利落。如果气氛不是那么僵硬,后面那群店主简直想鼓掌喝彩。
虎哥被顶得眼前发黑,连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谢呦为了帮助梅姨报仇,一脚踢中了虎哥的某个为止,让他下辈子不敢做男人。
“很嚣张,把蹲过监狱当成男人的勋章是吧。”谢俞冷冷地说道。
虎哥反应过来,抬脚想踹,又被谢俞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棍子,小腿肚不断抽搐,谢俞松开手他便重重地摔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肚子忍不住干呕:“……操。”
“刚才骂谁婊/子。”虎哥眼睛一睁,看着谢俞那张堪称漂亮的脸缓缓逼近,只是少年眉眼间的戾气满得都快要溢出来,比起这出类拔萃的样貌,他更惊异于面前这人浑身的冷漠、尖锐和阴霾。
谢呦重复问了一遍,抿了抿嘴,她平时可不会打人:“你刚才骂谁婊/子?”
虎哥不说话了。
“没人教你怎么做人,我们教教你。”谢俞用脚尖踢了踢地上那坨废物。
虎哥身后的几个兄弟对视几个回合,都从彼此眼里瞧见了犹豫,然后他们达成共识,拔腿就跑。
“这下完了,怎么办?”
个字高的那个边跑边问:“要不我们还是报警吧?”
“报个屁的警!”另一个说,“这样以后我们还怎么在道上混!”
顾雪岚接到警局电话的时候正在喝下午茶。
女人脱下丝绸披肩,里面是一条高定蕾丝长裙,衬得腰身凹凸有致,说不出来的优雅。裙摆处低调地绣着两朵暗花,脚腕白嫩细腻,像块光洁的玉。
精心打理的长卷发披在脸侧,她正笑吟吟地听着对面的贵妇们聊最近看上的冬季新款,时不时地插上一两句:“陈太太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改天直接飞过去买……”
“夫人,你的电话。”
顾雪岚侧过脸,手指搭在陶瓷茶杯,随口问:“谁打来的?”
那人举着电话也不知该不该说,犹豫几秒,弯下腰附在顾雪岚耳边,用只有他俩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警、警局。说是二少和另一个小女孩,跟人打起来了,打得还挺严重,对方叫嚣着要赔医药费。您看,这事情怎么着?派人过去瞧瞧?”
顾雪岚脸色“唰”地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