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自在的日子总是过得格外的快,官道的尽头,京城的城门已经清晰可见,胤禛轻敲了一下车厢示意整队人减慢了前进的速度。
“宝儿,一会儿你直接回府,爷进宫去见皇阿玛。”
“那奴才在街上等爷,一起回去好不好?”
“哈哈,”胤禛微微笑了笑,“不敢自己回去?”
“奴才……”
“好了,爷让同心陪在你身边,还有宋氏,你只要乖乖跟着她就好了,没人会在这个时候为难你。”
“那,好吧。”
胤禛眼眸低垂,既然自己把小丫头带进了这方天地,那有些自保的办法也要快些教给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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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在刚用过午膳的时候到了宫中,直等到皇上午休结束才被带进了乾清宫。
空气安静得仿佛凝固了一般,殿门紧闭,只有高坐在书案后的康熙皇帝,和垂手立在阶前的胤禛。
“老四啊,这次山东之行,你辛苦了。”
“儿子奉了皇阿玛的旨意,自当尽心竭力。”
“哈静文和济南府的处置,你做的不错。”
“都是皇阿玛的意思,儿子不过是替皇阿玛跑了一趟腿而已。”
“哈哈,好,这一路你也途径了不少地方,你觉得各地官员贤愚如何啊?”
不用抬头去看,胤禛也能感觉到一道眼光从自己身上划过,于是将一双眸子压得更低。
“回皇阿玛的话,儿子去济南这一路,途径各处的地方官多为可用之人,独沧州府和济南府两位大人为可倚重之人。”
康熙皇帝没有急着回答,他在观察,观察自小在他眼皮下长大的儿子。
仍旧还是那张白皙俊美的脸,只是当年的轻狂早已伴着少年的青涩,被打磨得举重若轻。
仍旧还是那双狭长的乌黑凤目,只是曾经不加掩饰的不屑如今正披着淡漠的外衣,把一身的锋芒幻化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清冷。
唯有唇间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依稀还残留着儿时的样子,只是那笑容之中再也看不到当年的恣意潇洒。
如同玉雕成的人儿,而今终于也变得和玉一样冷了。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几十年的帝王生活,他早就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感受。
“朕可是听说,沧州府对接待一事不太上心啊。”
“儿子出京在外便是皇阿玛的耳目,故而时刻自省,不能以自己好恶蒙蔽天颜。”
“那么,看过这个之后呢?”康熙边说边指了指案上一封被加盖了密封的折子。
凤目微微转动,胤禛恭敬地说道:“皇阿玛,这是密折,儿子怎么能看?”
“要是朕告诉你这折子与你有关,你是看,还是不看?”
“既然有人参奏儿子,儿子就一定有疏忽之处,还请皇阿玛降罪。”
爱新觉罗.玄烨在书案上缓缓展开了密折,眼光却一直注视着胤禛:“这折子正是沧州府石轩上的,他说你纵容校尉扰民,你作何解释?”
轻抖朝服,挺身双膝落地:“儿子请皇阿玛恕罪。”
“这么说你是认了?”
“儿子刚刚说过,石大人有德有能,他说儿子有错,儿子就一定有做的不周之处。”
缓步从书案后走了出来,康熙站在了他的面前:“老四啊,若是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个石轩要参你,你还会在朕面前夸奖他吗?朕想听实话。”
“会。”
胤禛回答的声音不高,但却蕴含着千钧的力量:“皇阿玛曾说过,为国选才只论才能,儿子怎么能因为他参了儿子,儿子就改了为国选才的初衷。”
微微仰头,他又继续说道:“其实儿子若是有私心,一开始就不会举荐石大人,儿子辖皇阿玛的威严,所到之处都受到厚待,只有这位石大人对儿子颇为冷淡,平心而论,儿子并不喜欢石大人。”
“哈哈哈,朕真怕你说出不会啊。”康熙的脸上扬起了一个慈爱的笑容,拍了怕他的肩膀,“因为朕知道,以你的性子是不会说谎的。”
胤禛没有回答,因为他清楚这个带给他生命,看着他长大,教会他在深宫里生存,让他敬仰、让他害怕、又让他怨恨的男人,并不需要他的答案。
他了解他,亦如他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