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府

“爷交代的事情怎么样了？”放在手中的茶盏，胤禛的一双凤目轻飘上了正在一边垂手待命的苏培盛。

“爷，咱们的人回来说，这几天济南周边的地面上已经安定了许多。”

手摩挲着指间的白玉扳指，唇边扬起一个满含深意的微笑的：“去传爷的命，明天一早请哈大人和济南府到巡抚衙门，爷有话说。”

“是。”

看着苏培盛遵命地走了出去，小宝琛不安地伸出手拉了拉胤禛的袖口。

“爷，明天解决了是不是就要回京了？”

狭长的眸子紧紧地盯着她：“该回去了，不然要误了新年了。”

“可……爷答应过奴才的……”小宝琛低着头小声地嗫嚅着。

“宝儿，”胤禛轻唤，一只手抚着宝琛的发顶，唇角不自觉地勾起，“爷答应过你，爷没忘，明天了结了公事，爷带你出去转转。”

“太好了！不对，山东受灾，爷出去不会有危险吧？”

“几级衙门都在济南，市面上能有什么乱子。”

“爷真好。”小宝琛说着，手抓上了绣制精美的朝服，隐约感觉到透骨的冰冷。

笑容莫名地凝固了一下，她从那双凤目的眼角处，看到了被男人收藏起来的无奈和静静流淌的苍凉。

心疼又一次向她袭来，她来不及躲闪也无处遁形，反正自从在胤禛身边，这种感觉就偶尔会出现。

眼中觉得有些酸疼，小宝琛赶快把视线从胤禛的脸上离开，却在仓皇间撞上了窗外的一阵寒风，让眼中的泪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宝儿，怎么了？”

“没，风吹了眼睛。”

“那就好。”

俊美的脸庞在小宝琛的瞳孔中慢慢放大，鼻翼里充盈着阵阵幽香，眼角上传来了另个人的温度。

“爷……”

“嗯，好了，没事了。”听出了小女人声音中的仓皇，男人干脆伸出双臂整个包裹住她，“这样，风，就吹不到你了。”

------------------------

制作精良的交椅上胤禛正襟危坐，狭长的凤目打量着歇着身体站在下面的济南府叶廉。

“爷看过你上的折子，所以让你留下，有话问你。”

“请四阿哥教诲。”

“山东巡抚坐镇济南，可以说你一举一动都在哈静文眼皮底下，怎么就敢越级上折子给皇上？”

“时近年关，百姓们饥寒交迫，臣观之心有不忍。”

凤目微微转动，胤禛负手慢慢走到了叶廉身侧：“叶廉，康熙三十二年第一甲进士出身，寒门贵子凭此鱼跃龙门，这功名到手不可谓不辛苦，哈家树大根深，又与皇族有牵扯，大人就不怕丢了这身官服？”

叶廉直了直仍旧带着痛楚的身体，头高高地昂着：“天下是皇上的天下，也是百姓的天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皇上不会不理解臣的苦心。”

“皇上的确会理解你的苦心，但皇上也有他的身不由已。做官人都懂的道理，不然为什么那些受灾的州县都听之任之，只有你济南府偏要去捅马蜂窝。”

“自古便有文臣死谏，臣虽然比不得前朝大贤，但若是一顶乌纱可以换百姓过个好年，也值了。”

“好！”

胤禛突然高呼了一声，双手抱拳，吓得一旁的叶廉赶快避让一步，就要下跪，却被他反手托起。

“大人爱民之心当得起胤禛这一拜。”

“四阿哥……”

“我再问大人一句，”胤禛压低了声音，“我在堂上打大人这十板，大人怨不怨我？”

“四阿哥打臣，是为了救臣。”

“怎么说？”

“哈静文先前敢私自收押下官，难保四阿哥回了京城他不会对臣再用手段。所以四阿哥让他主持放粮，得了口碑，又当着他的面打了下官，给他面子，四阿哥这样做至少短时间内保全了下官。”

薄唇挑起一道完美的弧线，胤禛笑着点了点头：“叶廉，爷记住你了，等回了京，爷会尽力给你在皇阿玛面前争取个好前程的。”

“臣谢过四阿哥。”

“不必，你只需记得要对得起爷的引荐就可以。”

“臣遵命。”

叶廉踉跄着下拜，在转头看时身影已经走远，只有风在男人脚边打着卷，衣襟飞扬，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和难以名状的桀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