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好时机

之后，方黎如先前那两位副将般带着文凌娴出了主帅营帐，若无其事地熟悉军营，再同她讲解寻常练兵的内容。

“此次的招兵比试涉及范围较为全面，各项考核以及综合名次已命人张榜。榜首是你，因此，分配给你的兵都还不错，而另外两人的要较次些。”方黎绕过一个营帐后顿了顿，待遇到的人走远些，才继续开口，“明日开始我会带着你练兵，不过以你的能力倒无需我过多操心。”

文凌娴含笑点头未语，只是暗想，身为一军主帅的方黎，与自己交谈毫无主帅架子，完全是以一个长辈的姿态，不自称“本帅”，而是单说“我”。

方黎说到此处停下，在确认周围无人能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后，他压低声音道：“此次招兵陛下甚为重视，连玄虎卫都派来协助了。今日我在见你们之前便接到宫里太监传来的陛下口谕，言要尽快练兵……”话点到为止，意思再明显不过。

文凌娴挑眉，同样低声道：“皇帝要动手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陈述一个事实，也是一个结论。而这个结论，并不是她此刻才得出的。早在她进军营前，听闻佑安军大肆招兵，再加上暗线传来的消息，她便有此想法，只是没想到皇帝比想象中的还要更急迫。

莫不是皇帝觉得自己，大限将至？

想到此处，文凌娴眸中闪过一丝嘲笑，挑眉带着讽刺的意味。那老头十年前不还只是脑子不好使加眼瞎，灭了将军府的门吗？过了十年怎么就身子骨也不好了？只不过，那老头的脑子还是一样地轴。

方黎自然不知文凌娴心里的讽意，他听到“动手”一词，便明白文凌娴是何意。

自十年前西吾突然发兵夺走定州及边关另外两城后，至今未收复，据说这一直是皇帝的心病，多年来一直念着要尽早收复。如今这般大动作地招兵再练兵，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作为佑安军主帅的方黎明白皇帝的心思并不奇怪，而文凌娴知此是因为，皇帝身边也有她的人。是六年前，在文凌娴亲自掌管那批年轻暗卫前，蒨二被蒨菱派入宫，化名倩儿，在三年前便成功到皇帝身边近身伺候了。前些日子文凌娴刚到京城时，经夏荛几番周转接上头，便启用了这条线，同时传来这个消息。

方黎见文凌娴并不惊讶，一脸淡然，便明白她早已得知此消息。至于通过什么方式，就不是他该想的，他该想的是，若陛下要发兵收复那三座城，胜算有几分。他其实心里明白，陛下将此事提上日程，背后少不了有人撺掇，但此时却不是个好时机。

如今虽于社稷，以及边关局势来说，不是发兵收复的最佳时机，但对一些特定的人来说，时机却是再好不过。比如，文凌娴，又比如，户部尚书周旌，再比如，皇帝。

对文凌娴来说，参与收复那三城，一来可以完成父亲的遗愿，毕竟父亲去前原先带兵收复了除定州外的那两城，却没能收复定州，还葬身于那处。而因父亲战死，收复的那两城也被西吾重新夺了回去，至今还是西吾的地盘。

二来，战事重新开始，便不信姓周的那一家子没有动作。和平时那家人可谨慎得要紧，只有在有肉宰时他们才会活跃。不怕他们没有动作，一旦他们有了动静，也会有暗线递来消息，那便是她不客气收拾人的时候。

这些盘算就连夏荛都未过早告诉，昨日在溪边夏荛问起她时，她也只透露了些许，因为以那丫头的脑筋着实不太能转得过来。

夏荛虽医术了得，且连线搭桥传递消息有自己的一套手段，但脑子比起她还是差得远，只有到要实施之时，就着那时的形势告诉她该如何做，才不至于让她一团迷糊。而过早解释只会浪费时间，她现在需要的，正是时间。

而对于自，首辅周炽请辞，皇帝不允，准其无奏不上朝后，便掌起周家的周旌来说，此次战事开始，便是捞好处的最佳时期。子承父业，重操旧业，论吃里扒外的事，没有人比周家父子干得更溜更顺手了。且他们这些年拉帮结派的打点，以及整日的挥霍淫度，已不是靠户部偷增加远地百姓赋税就能填补亏空的，如今自然要大捞一笔。而怂恿皇帝此时发兵，也未曾没有他们的参与。

至于开战给皇帝带来的好处，就难以言说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便是此时发兵对皇帝的利大于弊，否则不管周家如何撺掇，皇帝都难应下。显然，皇帝也想趁此机会做些事情，再连带着在史书上留下点光亮。毕竟皇帝老了，总是想留名青史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