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地獄走出來的人儿,孤獨、無語、卻又堅強。起起伏伏、來來回回、進進出出。窗外傳來一聲好似狼的顫嚎,窗帘也透出了微弱的月光,就像他在吼出无人知曉的痛處,想要蛻變卻時候未到。」
17*
那个人渣被朴智旻打得住进了医院,虽然不是很严重但是还是叫他生生要去了一笔赔偿,那天医院的长廊里朴智旻蹲在光洁的地板手里捻着烟,三年来第一次主动拨通了家里的号码低声下气的借钱。
那人似乎还没有打算要完,把动手打人的朴智旻告上了法院。
舒怩拖着还没有好利索的身体坐在证人席,法庭的光线不好,朴智旻的轮廓在她的眼中始终是虚浮的,像风中怎么也抓不住的杨絮,就在眼前却转瞬即逝的飘走。
他们再没有什么钱请律师,这边的席位上空荡荡的。
最终连舒怩这个证人都没有用上就要敲定判罚,她知道他们真正的罪不是这个,而是没钱,穷,让他们也一并成为了下水道的老鼠,只能活在暗处。
舒怩失控了一般跳出证人席,拦住就要押送朴智旻的一行人,哭得嘶声裂肺:
“朴智旻他没有故意伤人,他不是故意伤人罪……他是好人……”
断断续续的,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完。
“是那个家伙他要杀我,他还侵害我,是他事情才变成这样的!”
对面的律师缓缓开口:
“据舒小姐所说她的确报过案,但明明就是你自己愿意的甚至还在最后拿了我的委托人的钱。并且据我调查,您与被告人是兄妹关系吧,可是却又比兄妹更加暧昧,你可以使手段引诱你的哥哥怎么就不会同样对待我的委托人呢?”
一句句大家爱听的爆炸性话语从他的口中蹦出,三言两语的把整个话题引到了另一边,所有人的重心开始偏向他们之前不可言说的关系以及舒怩的贪心和不检点上,而那个人渣本人被他的律师塑造成了一个刚入社会未晓世事的单纯人,再没有人在意真相到底是什么,说到底,所谓的真相也不过是人们愿意相信的事情,究竟是如何没有人会去深究的。
短短几句话是足以把一个人压垮的。
舒怩落魄失了魂一般的跌坐在地上,朴智旻想冲过去扶起她来却被押送的人架住扣在桌子上动弹不得,场面混乱不已。
朴智旻轻呼着她的名字声音在舒怩这里变得飘渺在耳畔的边缘处传来,急促、不安、担忧,在法庭明晃晃的大灯罩下打转,舒怩被打散的魂回到高中时期的某个酷暑后,她因为母亲的忌日坐在窗边摇摇欲坠的时候朴智旻也是这么紧张的呼喊她名字的,名字就是旖旎的眷恋的是他们之间最缱绻的情话,也是在每个挺不下去的时刻在岸边使劲拉一把的救赎。
他原本想替舒怩捂上耳朵的,却没有办法,在被架着消失在她的视线前,朴智旻抬起手放在耳朵上示意舒怩,不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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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审判结果,是朴智旻被判了一年有期徒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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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怩精神状态好一些了便去看他,两个人正隔着一个玻璃的狭小空间里面对面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朴智旻的头发被剪短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竟然有点乖乖的,眼睛弯了一个刚刚好的弧度噙满了比深情更复杂难懂的隐晦情感,依旧抿着他肉嘟嘟的嘴唇,恍惚间跟记忆中每一次在自己这里吃哑巴亏的少年重叠了模样。
短短的见面时间被耗尽到只剩下最后30秒。
他抬起头来,眼睛看起来神采奕奕的好像没有多消沉,微微上扬嘴唇扬起笑脸。
“舒怩,忘了我吧。”
这么绝情的话倒被他说的轻描淡写轻而易举的。
可惜再肆意昂扬的眼睛却依旧学不会伪装,红的脆弱得不堪一击,泪珠一点点攒满到溢出来才一刻不断的滑落,他却不伸手擦,只是笑。仿佛把这些年舒怩给他的爱和泪都收集起来,今天再还给她。
“怎么忘?”
她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发出沙哑无比的声音,好像从那天起她的嗓子就彻底坏掉了,成了一台充满噪音的收音机时而伴随着滋滋啦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泪模糊了朴智旻在自己眼睛里的样子,也模糊了她濒临溃散的意识,只听到那句淡然的冗长沉重的万声具灭:
“连名带姓。”
“请连名带姓的忘了我。”
“往后的每一天都忘记背后努力向前的好好活。”
墙上的倒计时读秒走到了0。
他们两个人也终于走到了山海尽头,再也无路可走。
*tbc*
烏鴉忘记我,好像忘记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