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程允崖躺在榻上,眼睛盯着上方。听宫里的人传言,陇右大捷,阿父阿母明日便回京师,还有凌不疑。
程允崖是程家大房,程始与萧元漪的嫡长女,也是程颂一胎而出的妹妹,一直跟着父母征战在外。直到四岁那年,她染了重病,可却也大战在即,没人顾得上她,母亲萧氏一纸上书朝廷,皇帝便派人将她接回宫中。
程允崖性子古灵精怪,得后宫妃嫔们欢喜,皇帝便让她拜了青绿馆的画师邬齐安为师,让她留在了宫中。
她再醒来已经午时,睡过了时辰便匆忙起来,喊着白术为何没叫她醒来,白术嘿嘿的笑。
白术小姐,清早的时候陛下派了人来,家主与女君今日便抵达程家,让小姐回家多休息几日和父母团聚。
白术邬大人替您接了旨,告诉我们不要吵醒您,让您多睡会,所以奴婢这才没有叫小姐。
听到即将回到家中与家人团圆,她净不知道心里是惊喜还是忧愁,惊喜是十多年未曾回过家中如今终得相见,忧愁便是十多年离开父母身边,怕是再见面不知是如何的场景。
白术与她两人收拾着行囊,程允崖又去馆中拜别了师父,二人便往宫外走着。
宫门口,太监总管在念着圣旨,而坐在马上听旨的人便是那与她几年未见的凌不疑。程允崖又探出了几分头,眯着眼睛细细的看他,这几年他高了,也也瘦了不少,想来是因战事没少受苦,扶着墙角的手有捏紧了几分。
凌不疑是什么人,自然是看到了在宫墙之后探头的姑娘,他本说有要事,等回来后再向陛下请罪,那宣旨的看他还没走,本想再多说两句,可凌不疑的眼神却在他身后,望着那大门。
谁知那凌不疑竟然开口。
凌不疑程允崖。
躲在宫门后面的程允崖一惊,没想到竟被他看见,犹豫之后便带着白术站了出来。凌不疑驾马到她身边,程允崖嘿嘿的笑,像是犯了错的小孩等待大人的教诲的模样。
凌不疑居高临下的看她,她还是喜欢穿艳色的衣裳,长得也更漂亮了,没了小时候脸上的稚气,笑起来眉眼弯弯,左侧脸颊处还有一个酒靥。
他一把捞起站着的程允崖带她坐到马上,程允崖穿着裙裳,偏坐在马上,重心本就不稳,又未曾骑过马儿,自然心中紧张,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
知她害怕,凌不疑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搂着程允崖,两个人挨的紧,姿势亲密。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阿起,阿起知他意思点了点头,他便带着程允崖坐在马上扬长而去。
看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梁邱起朝白术伸手,白术不解,梁邱起侧身拽着她的胳膊将她拉至马上,白术的肚子紧贴马背,她像个麻袋一般横趴在马上,身下的马儿跑起来起起伏伏,硌得她肚子疼。
两个人这么多年未见,程允崖心思有些尴尬,又想起白术,开口。
程允崖白术……
凌不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打断她。
凌不疑阿起在呢。
话还不如不说,如今她打开了话题,凌不疑身子都要贴在她身上,低头伏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洒在她颈侧。
凌不疑姩姩,想我了吗?
她一愣。姩姩,程允崖的小名便是姩姩,四岁进宫之后除了凌不疑便没有人再唤她姩姩,而如今这声,也是几年后再次听到。
见她不答,凌不疑使坏,蹬了两下,马儿跑的飞快。程允崖被吓住,扭着身子一把抱住凌不疑,将脑袋埋在他的怀中。凌不疑恨,早知便把盔甲卸下了。
凌不疑只是将她送到程家,也并未进去坐坐,程允崖看着他骑马远去的身影,和他身后的人马泱泱,他是凌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