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降临,但繁华的长安街道上,还是一派灯火通明,张灯结彩的气象。
此时天幕上挂着稀疏的几颗星,夜晚的冷风吹开虚掩的窗棂,晃过摇动的烛火,吹进被喜色浸染过的新房。
新房中坐在大红床沿边的少女一动不动,她凤冠霞帔,清雅明丽的脸美得不可方物,但她浓密长卷的睫毛深深地垂着,俊秀的眉眼竟是写满了淡漠和疏离。
风吹得她头上的珠帘轻晃,但她仍没有反应。
“冷不冷?我把窗关上吧。”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挡在了风口前,一直看着她,知道自己等不到回应,便去把窗棂关上。
男子转身缓缓朝她走来,屋内的烛光映衬得他的脸棱角分明——那是一张有着北方民族野性极具侵略性的脸,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周身凛然的气息透露着北方民族的骁勇善战。
可此时他望向着她,说不尽的温柔和缱绻,让他原本锐利的眉眼也柔和了许多。
在他眼前的,是他这么多年来日思夜想而得不到的人,他曾经无数次幻想着这个场景,可现在真发生时,他竟也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
“阿颜,”他低声轻喃,“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虽然现在他们已经成婚了,他终于可以把眼前的少女拥入怀中,但他更担心他的阿颜会厌恶他。
楚颜终于抬起了眼眸,不过却没有在看他,视线像是穿过眼前事物落在了远方。
“洛少主,我虽然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我还是想要谢谢你。”楚颜的视线缓缓落在他的脸上,对他微微一笑,笑得凄美而哀伤。
“谢谢你让我没那么难堪。”
原来,楚家的二小姐被三皇子退婚的消息传得长安上满城风雨,一时间楚颜成为了让大家啼笑皆非的对象,要知道这世道女子被退婚是多么让女方家羞耻的事,而古来又有多少女子不堪受辱,而香消玉陨。
楚家老爷也为这事感到丢人,大声呵斥怪她不讨三皇子欢心,甚至怒言说从此没有这个女儿。
而其他姨妾的小姐见老爷发了大怒也纷纷回避,有些庶出的小姐更是落井下石,冷嘲热讽,这是楚颜的母亲去世以来,作为嫡小姐的她,处境最凄惨的一次。
楚颜起初也黯然神伤过,怪自己遇人不淑,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也是咎由自取,纵使现在百口难言,心有不甘,但最终也变得心灰意冷,心里起了轻生的念头。
本欲在夜深人定时便以身赴清池,却没成想,当晚楚家收到了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是想向楚家二小姐楚颜提亲,落款是北境王师牧洛。
这事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楚家的姨娘和小姐们都知道了,不过她们都不相信楚颜能有这么大好运,三皇子都不要的女人,北境王会要?况且她一个江南女子能和北境王有什么联系?只怕这信的真假还不好言说。
她们都一笑了之,只等这信的背景真相大白后,等着楚颜出丑。
楚颜心里也明白,这信确实蹊跷,但也没有改变她今晚的计划,她也不认识什么北境王。不管写着信背后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过了今晚一切就都与她无关了。
谁知后面陆续有人前来送聘礼,金银珠宝,彩绢锦帛,琳琅玉器等用金边装饰的檀木匣子一箱一箱的运进楚家,一时间整个楚家大厅就被堆满了。
匣子一共有九十九台,如果作为聘礼属实是贵重多了,而整个长安城又有哪个姑娘收到的聘礼如此之多呢?这么大的排面恐怕只能与先皇最宠爱的公主元玥相媲了。
楚家众人都陷入了沉默,有着富可敌国的雄厚财力的,除了北境王师牧洛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