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伤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凌不疑的建议,他诚心地向程今朝致歉,并送上了那只做工更好的燕子风筝给程今朝,用来赔偿她:“程娘子,这只风筝是我从前玩耍用的,若是程娘子不弃,便请收下它吧。”
“霍公子,我阿母说过,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瞧这燕子风筝保存完好,想来应该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不能收的。”程今朝摇了摇头,拉住了身旁的程少商的衣袖,示意她也说几句话。
程少商回神,跟着附和道:“小妹说的不错,风筝事小,也不值几个银钱,霍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我们这便回去了。”
去年年底的时候,程少商感了风寒,又想出去散散心,才特意央求了程始送她送到这园子里来小住的,可姊妹俩自小亲密无间,见程少商要来,程今朝也巴巴地跟着赶来了,就在这园子里住了好几个月。
城外自然不比都城中繁荣,吃的喝的都充足,她们住在这园子里,每日折返都城也是不便,故此程始和萧元漪每隔几日来会来看她们一回,而这风筝,便是上次程始来时,特意带给她们的。
程少商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园子待了这么久也是无聊,程今朝寻思着,也是时候该与阿姊回去了,又见霍无伤仍然神色踌躇,似乎是有些愧疚的模样,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出来了许久,亦很是思念家中阿父阿母,很快也该回家去了。”都城里采买物品总是方便的,而程始又素来最是宠爱女儿,待回了曲陵侯府,她们姊妹俩自是不可能缺风筝玩耍的。
再次被拒绝了自己想要送出去的风筝,霍无伤显然有些沮丧,身为霍家最小的郎君,他上头还有五位兄姊为他顶着,他是最幼一子,出生时又逢天下已定,所以不论是霍侯夫妇还是宫中的文帝与两位娘娘,都十分疼爱于他,甚至于念及与霍侯的结义兄弟之情,文帝还特意收下了他做义子,故此都城中又常常称他为‘十一郎’。
从生下来最受尽宠爱的十一郎大抵也从未想过,他竟会在同一个小女娘身上,屡屡碰壁。
想要与她结识的冲动与多年来顺风顺水的矜持在脑海中不住地纠缠、打架,最终,还是前者占了上风。
霍无伤独自一人向她们快步跑来的时候,程今朝与程少商正在说话,她只听见自家阿姊絮絮叨叨地在抱怨功课:“好不容易逃了几天功课,待回去了,定然又要补上。袁慎那小狐狸,必然要来嘲笑于我。”
袁慎便是程今朝与程少商的三叔母桑舜华名义上的师侄,他的夫子皇甫仪在离开都城远行之前,将他的功课学业托付给了同在都城的师妹桑舜华,故此,袁慎平日里都是跟着程家兄弟姊妹几个一道完成功课的。而说到这,就不得不提一提程今朝的三叔父了。
因着皇甫仪曾经差点与桑舜华结下婚约,程今朝的三叔父程止很有危机意识,他严防死守地阻止桑舜华与皇甫仪见面,却没想到,日防夜防,也终究没能放住袁慎这个‘奸细’潜伏进自家夫人的身边,皇甫仪远在他乡,程止便只能将气撒在袁慎身上,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隔三差五的,还要在桑舜华面前嘀咕袁慎的坏话,生怕自家夫人因着好学的袁慎而对皇甫仪也爱屋及乌。
但要是让程今朝来说,自家三叔父妥妥的是一把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好手,刻意抹黑的手段那是明明白白的,分毫不掩饰。想来桑舜华也对程止的小心思心知肚明,所以才会对他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一笑而过。
程今朝刚想安慰程少商一番,只见方才还站在杏花别院门外的小霍公子已经追上了她,突然伸手往她怀里塞了一把杏子,也不说原因,只是极其郑重地说了一句:“我叫霍无伤,家中至亲都唤我‘阿狰’。”顿了顿,他又道,“是《山海经》中的异兽。”
《山海经》记载:章峨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赤豹,其名曰狰。常替人们祛除邪祟,时人引为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