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程止和三叔母桑舜华回来的那天,全家人在门口迎接。大母一见了三叔,就亲亲热热地迎上去,捧着三叔的脸,一口一个“三郎”地唤着。程始想和程止说几句话,硬是半天没找到机会挤进去。
桑舜华和萧元漪携手在一旁说话,程少商带着程今朝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看热闹,还不忘低声和程今朝说小话:“我瞧大母的样子,倒不像是儿子回来了,而是情郎回来了。”
程今朝乐不可支,捂着嘴偷笑,三兄程少宫从另一头绕过来,拍了拍程今朝的肩膀:“你瞧你,虽是我和你次兄回来了,你也不必这么高兴吧。”
“少来。”程今朝打开程少宫的手,“若我要高兴,那也是高兴次兄回来了,同你又有什么干系?”
“你瞧你,一段日子不见,还是这么凶。你这样凶巴巴的女娘,将来哪个儿郎敢娶你啊?”他掐算几下手指,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来,“我掐指一算,将来谁要是想娶你啊,必然得……唔唔!”程少宫控诉的眼神死死瞪着来人,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程颂泰然自若地紧紧捂住程少宫的嘴,笑得风轻云淡:“嫋嫋,我是你次兄。”
“次兄好。”程少商先是打了招呼,又伸手指指程少宫,“那个,次兄,三兄好像快被你捂死了。”
程颂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已经快翻白眼了的程少宫。程少宫大口喘气,这才感觉活了过来,他作势要与程颂决一死战:“程颂!你干什么捂我嘴巴!我都快闷死了!”
“活该!”程颂抱臂轻哼一声,“叫你说那些不中听的话来诅咒妙妙。”他恨铁不成钢,“为了这个,从小到大阿母打了你多少回了?这么些年了,你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记性啊?”
“次兄这话就说错了。”程今朝撇嘴,不屑道,“都这么多年了,三兄哪里长过个子了?这么些年,明明都只是长了年纪。”三位兄长之中,唯有三兄程少宫最矮,他长个艰辛,从前听说蹦跳可以长高,故此每日蹦跶几百下,却还是这个个头,叫人觉得好笑。
“你!”
程少宫刚想反击,已被一张脸笑成菊花的大母搂了个正着。一屁股将两姊妹怼开,大母亲亲热热地搂着两个大孙子,笑得合不拢嘴。
程今朝险些没站住,踉跄两步,幸好程少商拉了她一把。二人被怼到萧元漪和桑舜华面前,只好顺势向三叔父和三叔母问安。
桑舜华笑得和蔼可亲:“瞧瞧,咱们嫋嫋和妙妙都长成大姑娘了,可以议亲了。”
萧元漪道:“嫋嫋已是及笄,倒是该议亲了。妙妙过了年才十四,还是小了些,不必这么着急。”
“未到及笄之年而定亲者,都城里大有人在。”桑舜华却是道,“若有好儿郎,总要早早定下才是。若是合心意的郎婿被别人挑走了,那才是后悔莫及。”
程始是个十足十疼爱女儿的父亲,众所周知,但凡是过于疼爱女儿的父亲,总有一样相同的特质,那就是,觉得自己家的女儿千好万好,别人家的儿郎哪里都配不上,更听不得这些谈婚论嫁的事情。他咳嗽两声:“照我说,嫋嫋和妙妙都还小,不着急。”
萧元漪偏头看向桑舜华:“娣妇可听见了吧,可不是我不愿意给家中女娘相看,实在是拿他们父女没办法了。”
“嫋嫋和妙妙皆懂事,生得又是这般的好模样。日后定被全都城的好儿郎们追着求亲,哪里需要担心婚嫁之事?”程止在旁插话道。他目光轻轻一扫,看过并肩站在萧元漪身旁的三个小女娘,对着她们赞不绝口,“姎姎沉静端柔,嫋嫋清艳婉约,妙妙灵动娇俏。咱们程家的女娘就是生得好,个个都好。”
“三叔父这话听着,倒不像是在夸我和阿姊们,反而是在说阿父阿母生得好,我们肖似父母,这才也生得这般好。”程止夫妇常年外放,在外做官,程今朝跟随父母也偶尔能见到他们几次,比起程少商和程姎,自是与三叔和三叔母更熟悉些。此刻气氛刚好,故此也敢出言打趣。
可才将话说出口,程今朝便后悔了,捂着嘴,不安地去看程姎的脸色,生怕自己一时得意忘形,言语不当,惹了程姎伤心。
却见程姎豁达一笑,附和道:“嫋嫋和妙妙最似大伯母,容色无双,就连姎姎见了,也觉得心生欢喜。”她拍了拍程今朝的手,温柔笑着,示意她安心,眉宇之间并无一丝怨怪、落寞之色。
气氛回暖,程今朝这才敢继续凑趣,倒是其乐融融。
今年是程今朝在都城过的第一个正旦,除了还戍守边关的大兄夫妇和远去白鹿山求学的二叔程承,一家人终于全都团聚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