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三）

“岐山温氏、姑苏蓝氏、云梦江氏、兰陵金氏、清河聂氏，杀仙山，毁印铁！”

蓝湛的手刚一覆上琴弦，原本安静的洞中突然响起了一片呐喊之声，三个人马上起身抽剑，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二哥哥，这是什么声音？”

“不知，小心。”

“阴铁又是什么？”

魏无羡的话音才落，就有一道清丽的女声在身后响起：“阴铁不祥，不提也罢。”

三人同时转身，只见身后的女子一身蓝氏人打扮，额间戴着本族人才会有的抹额。

“姑苏蓝氏后学蓝湛，小妹蓝渺，拜见蓝翼前辈。”

“蓝渺拜见蓝翼前辈。”

看到自家二哥对着来人恭敬一拜，蓝渺赶快也跟着一起行礼。

一旁的魏无羡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小丫头，低声问道：“她就是你们姑苏蓝氏唯一的女家主，创立弦杀术的那个蓝翼？”

“不得无礼。”小丫头瞪了他一眼，小嘴一嘟转过了头。

魏无羡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失仪，也躬身行礼道：“云梦江氏后学魏婴，拜见蓝翼前辈。”

“前辈，传闻您仙去多年，为何？”

“是有阴铁有关吧？”

蓝翼看了看问话的蓝湛和魏婴，一双星眸最终落在了站在两人中间的蓝渺身上，缓缓叹了口气。

“这件事是我这辈子所犯的最大的错误，而我也为此付出了要用毕生来压制阴铁的代价。”

“前辈此话怎讲？”

蓝翼并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蓝渺的那双紫眸，在一片银白的映衬下美得越发动人心魄。

片刻之后，轻轻一笑，随手抱起脚边的兔子，单掌向上幻化出一枚残缺的灵石。

随着她的动作，蓝渺一直压抑着的不适更加强烈起来，几番忍耐之后还是靠着泯月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立。

“渺渺，你怎么了？”

“蓝三妹妹！”

少女努力坚持着，到底还是抵不住一阵阵袭来的心悸，倒在了蓝湛的怀中，昏了过去。

“渺渺……”

“不必紧张，”把蓝湛的慌乱全部收入眼底，蓝翼微微勾了勾唇角，缓缓说道，“这丫头体质特殊，骤然见了阴铁不适应而已。”

“那……”

“放心，没有大碍，日后守护阴铁，这丫头的体质还会成为助力。”

……

蓝湛和魏婴静静地听完了当年那场由阴铁引起的仙门大战，感慨之余，魏婴突然开口。

“前辈，恕晚辈直言，如果这阴铁真的能吸纳天地之气，若是加以利用的话未必不能……”

“魏婴！”

蓝翼抚了抚怀中的兔子，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魏公子所说的和我当年所想如出一辙。我身为女子，自继任蓝氏家主以来一直饱受非议。”

“正逢百废待兴之际，多年以来我力图打破陈规，探寻创新之道，为振兴蓝氏一脉，却遭受重重阻碍。”

“后来，我与好友抱山散人促膝长谈，偶然间听她提起了阴铁……”

“前辈与抱山散人相熟？”

蓝翼看了一眼打断自己的魏无羡，继续说道，“抱山，乃我这一生唯一的挚交，然而我却辜负了她。”

“前辈此话怎讲？”

“在得知阴铁之后，我夜不能寐，阅尽数百年来蓝氏所藏典籍，终于从前人留下的只字片语中，推测出蓝氏先祖带回的这块阴铁碎片所藏之处。”

“寒潭灵脉充盈，四方至寒之气汇聚于此，凝结了永世不冻的一池寒潭，不仅是冷泉的源头，也是封印阴铁的绝佳之地。”

“所以，前辈在这里发现了阴铁碎片？”

“当年我年轻气盛，根本不会听取他人所言，只想着力排众议将蓝氏发扬光大，不顾她的劝说私自来到禁地，想不到……这件事终究还是我错了。”

“抱山前辈可知道此事？”

“阴铁无法度化，也再也无法封印，我试了无数次，不但未能成功，还遭到反噬身受重伤，只能以灵识守护在此，从此之后蓝氏禁地再也无人涉足，我也无脸再去见她。”

“那我师祖呢？”

“你师祖？”

“前辈，在下魏无羡，虽然从小被江氏收养，但家母藏色散人，抱山散人正是我的师祖。”

“已经这么多年了……”蓝翼叹了口气，呢喃了一句。

“前辈，”一直安静听着的蓝忘机，突然发声，“前辈，晚辈也有一问，可是前辈招我三人进入此地？”

“不是。百年间我的灵力镇压着阴铁，维护着后山的结界，不过近十年来，阴铁有了躁动的迹象，我的灵识也越来越弱，只怕，这怨气已经侵染到了水中。”

“前辈，为何近十年阴铁会躁动？”

“若我所料不错，是因为其他阴铁碎片已经现世了。自从我解开封印，阴铁碎片便重新相互感应，我能平安过得百年已经侥幸，我担心的这一天终究还是逃不掉。”

“那……”

“阴铁是天生地灵之物，无法尽除。唯一的方法就是将几片碎片找到，永镇寒潭。”蓝翼深深叹了口气，“只可惜，我已经不能亲自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

蓝湛看着蓝翼开始消散的灵识，急急地问道：“前辈，那阴铁和渺渺……她怎么会和阴铁感应？”

“灵犀一点，是劫也是缘，这丫头机缘不小，只怕日后的路不会平坦，护好她。”

“晚辈遵命。”蓝湛扶着怀中的少女，恭敬一拜，“忘机身为蓝氏后人，一定会完成前辈遗愿，找回阴铁，永镇寒潭！”

“我也义不容辞！”魏无羡也上前深深一躬，郑重说道。

“后生可畏，记住阴铁之事困难重重，不管如何，不要再重蹈我的覆辙。”

一代蓝氏家主，匆匆留下一句话，消散得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