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蓝启仁怒不可遏地把魏无羡赶出了兰室，又命蓝忘机去监督他罚写，让课堂里的剩下的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会被先生的火气烧到。

终于“苟”到了下课，蓝渺赶忙顺着角落溜出了兰室，一路加快脚步到了藏书阁。

蓝忘机正坐在对着门的位置上，光线温柔地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的月白色衣衫上罩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正在重新抄写藏书阁里年代久远、又不能给外人随便看的古籍，下笔舒缓，笔下的字隽秀端正。似乎是对来人有所感应，他停笔，抬起了头，望向了正逆光站在门口的蓝渺。

“二哥哥！”少女笑着叫道，不复平日的清清冷冷，让人觉得仿佛九天上从来不落凡尘的神女突然降临凡间。

蓝湛将笔放在笔架上，直到看着她安安稳稳地坐在书案边，才开口说道：“冒冒失失，下次不可。”

“我记住了。二哥哥，今天在兰室里可真是把我吓到了，我还从见过二叔发这么大的脾气。”

“嗯，有些话确实前所未闻。”

“我倒是觉得这些话以前未必没有人想过，不过没有人傻到在二叔面前说出来的。”

呃……

听不下去了，魏无羡原本觉得蓝家三兄妹里面，漂漂亮亮的小妹妹实在是可爱的紧，却没想到和她的两个哥哥不同，是个天生的毒舌，亏自己被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表而骗了。

“蓝三妹妹，说人坏话难道不应该背着点别人吗？”

蓝渺朝魏无羡坐着的地方望去，回答道：“我实话实说，为什么要背人？”

呃……

魏无羡扶了下额头，无奈地解释：“可能你们蓝家没有教过你，你刚刚说的话等于在说我傻，而且当着我的面。”

“我没有说你啊，我是说不管是谁做这件事都挺傻的。”

呃……

“好吧，我确实是傻。”魏无羡说了一句，抱着手臂慢慢凑了过来，“我要是不傻，怎么会和你们在这浪费时间？你说你们蓝家人看起来都挺聪明的样子，怎么脑袋都不会转弯？”

“那是我们做人正直。”

咣……

魏无羡并不愿意承认，他有生之年竟然会被一个“脑子不转弯”的漂亮姑娘说的没了话，瞪了一眼一直冷着脸看戏的蓝忘机。

“蓝二公子，我就不打扰你和你妹妹聊天了，先告辞了。”

“明日继续，不要迟了。”

“是是是。”

不耐烦地朝后摆了摆手，魏无羡抬头看了看天，虽说被蓝三小姐说了句傻，但得了这半日的闲也不算吃亏。

听学的日子过得飞快，魏无羡受得罚也终于要结束了。

距离藏书阁还有一小段距离，蓝渺依稀听到里面传出了传出了吵架的声音。

“魏婴！”

“在！我在！”

“仪态！蓝二公子！注意仪态！我今天也是带了剑的，打起来你家藏书阁还要不要了！”

“你是什么人！”

“我还能是个什么人？男人！”

“不知羞耻！”

“这是也要羞一羞？你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看过这种东西，我不信。”

“你出去。我们打过。”

“不打不打。你不知道？蓝公子，云深不知处禁止私斗的。”

眼看两个人要打起来了，蓝渺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没有人注意自己，连忙快跑了两步，刚要进门就看到门口处扔着一本书，下意识就要弯腰去捡。

“蓝三妹妹！”

“渺渺！”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少女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解地看向两人。

到底蓝湛带着气，两步奔过去，抓起书就用内力震得粉碎，回头对着魏无羡喊道：“滚！”

蓝渺从未见过自家二哥口出恶言，只是瞪了眼睛看着魏无羡愤愤地起身离开。

“二哥哥，你不该这么说话的。”

“你知道什么？”

本来是一句不打紧的话，可从一直宠着自己的二哥口中说出来，少女还是红了眼眶，一双幽紫色的眸子中水气氤氲。

“二哥哥，你别生气，渺渺……”

意识到自己失态，但话已经出了口，也就只能边懊恼边软了神情，慢慢说道：“以后和魏婴保持些距离。”

“为什么啊？”

“他不是好人。”

“虽说他和你吵架，但也不至于吧。”

蓝湛定定地看着不及自己下巴处的小人儿，脑子里突然想起来大哥和他说过的话。

他说自己应该交些新朋友，他说叔父快要给渺渺议亲了，他说这次听学叔父会观察各家子弟，他说……

猛地握紧了拳头，堪堪压住了翻腾的心思，琢磨了半天缓缓说出两个字：“不气。”

少女娇俏一笑，抱上了他的胳膊，嘟着嘴说道：“这次就原谅二哥哥，下次在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好。”

……

彼时天真烂漫，没有人料到魏无羡真的能招阴伤人，成了仙门百家的异类；也没有人想到懵懵懂懂的相依相伴，会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了不敢宣之于口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