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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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如鸟乱，盘旋在母亲的白发间。

由于先天不足，出生后，我便一直身体羸弱。大病缠身，小病不断。记忆里，便是各种苦涩的药片、药水，以及各个医院病房里凄凄的白，还有母亲眼中的痛和脸上的笑。

就这样跌跌撞撞的成长起来。其中几度挣扎在生死的边缘。那些惊心动魄，在幼小的心中并没有太深的印痕，可是，多年以后在母亲平静的叙说中，我仍然感受到他心里的惊涛骇浪。

有一年夏天，我的病情突然严重。住在遥远的乡村。父亲远在外地工作，家里只有母亲。那个夜晚。下着多么大的雨。我先去别人家求马车。早上我去镇上的医院。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深夜，没人愿意出来。最后，母亲背起我冲出了门。那时只是昏昏沉沉，九岁的我伏在母亲的背上。周围是无边的雨。，如身处颠簸的船。

20里的土路。泥泞如沼，母亲跌倒了多少次，已经记不清。只是清楚的记得。他跌倒的时候，都是向前，俯在泥里，仍然使我稳稳地伏在背上。

那个遥远的夏夜。 这只是无数次中的一幕。母亲早早的驼了背。是我的生命一直压迫着他。当我终于挣脱所有的病痛，长成青年时，母亲的话却早已白了。时光与母亲而言，如一道险峻的山冈，又似一条沉重的河流。无数次地跋涉，终于带着我走到碧草如茵的生命绿洲。

而长大的我，再回头看不母亲，再也不复当年。我长大了。母亲却早早的憔悴。是我的病害了母亲。让他日夜悬心，在最美的年里，他的一颗心为了我反反复复的欣喜、悲伤。母亲，是我成长过程中最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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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日子艰难。又多病。母亲一个人种的那几亩地。父亲在外地尽艰辛。也南田家中的深渊。而在这些用钱的坑里，我就是最深的一个。

到了上学的年龄。走进校门。沉重的书包。有着太多母亲的付出与寄托。从小学到大学，算不清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对于有些人、有些家庭说，那些钱也许微不足道。可是在我的心里却重的让人辗转。

除了家里的农田，五期还经常去给别人干活。从种到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轮回中却无怨无悔。多少次，他昏厥在稻田地里。手里还攥着带插的秧苗。多少次，他坐在田埂上，站不起来。他的头。顶着明晃晃的日头。也顶暴雨，他的背上。驮过辣辣的阳光。也驮过密密的汗水。就这样下熬白了发，就这样压弯了腰。

别人家的孩子。像我这么大。早已成为天里的一把好手。而母亲却从来没让我去地里干活。因为我身体弱，更因为他想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学习。我从为此自责过一些日子。渐渐的也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母亲一个人里里外外的忙碌。

当我考上远方的一所大学，离开家乡的时候，看着车窗外的母亲，他的脸上带着那么欣慰的笑。仿佛白发也散发着芬芳。我知道，他的劳苦还没有过去。一个的大学生。他还要为我操劳着。在人流熙熙攘攘中，忽然就看见了母亲额角的一块疤，那么清晰的映入眼中。那是前年的夏天。家里的一头猪走走掉了。母亲连夜走了近30里的路。才找回来。额上的伤，是路上摔的。那一刻，那块疤，成了我心里永远的痛。

我也知道。那些年的劳动，让母亲落下了一身子的病。可是她从没把自己的病当回事，最严重的时候，也只是吃上几片止痛片。我的学费，我的医药费。在她心里。永远是第一位。

终于去上大学了。终于长大，母亲已是一身伤病。是我的学业害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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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所有穷人家的孩子一样。在我的青春期。有着敏感的自卑和脆弱的自尊。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特别是初到县城上重点高中的时候，由于汇集了全县的优秀学生，我原来在学习上的优势一下子便没有了。而且成绩排后面。唯一可以自豪的东西失去，仿佛涸泽里的鱼儿失去了最后一滴水。世界全是白眼冷遇。以及一种渐渐绝望的心境。

经过努力与挣扎没有明显的效果后，一度放弃，别人的冷嘲风，刺激的我御风欲狂。终于，开始用另一种方式捍卫尊严。虽然身体瘦弱，可是我的拳头还算是硬的吧。就算前头不够硬，还可以拼命的吧。那些日子。我就用自己的拳头砸向对我鄙夷的脸。

当别人看向我的目光由不屑变成恐惧，我心里却没有一点满足。反而是更深的落寞。因为我知道。那些人深藏在心底。依然不是鄙夷。他们躲着我。并不怕我。而是，我就想垃一样，他们怕脏了自己。

后来马上就出现了。由于多次严重违纪，被学校开除。我是这个重点高中。这些年中，第一个被开除的学生。那一刻，还有一种惶恐，并不是因为失去了学业。而且不知该怎样面对母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忘了母亲的感受。不敢想，她那伤心失望的脸。

母亲来到学校，并没有像太多父母那样求着老师领导，她只是默默地帮我收拾行李，只是在临走前，非要我带她去班里看看。从没见母亲这样执着过，只好来到班级。当时，班主任老师正在上语文课，见我们，她走出来，母亲说：“我想和儿子的同学说句话！”

我震惊，我的母亲，长年在农村，这个时候，却要当着这些人，说些什么。我不知她会说些什么，只是木然地站在门口，看着母亲走向讲台。她看着下面每一张脸，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然后她说：“孩子们，我替我儿子说声对不起！”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她转向我们的班主任，同样地一躬。母亲走出来，拉着惭愧的我，慢慢地走，身后的教室里，忽然响起了一片掌声。我垂着头，任泪滴在这片只生活了不到一年的土地上。

母亲没有半句怨我骂我的话，回到家里，她依然不让我去田里干活，说虽然不学习了，也要好好养病。满心的愧和悔，最后，终于又进了镇里的高中。这回的学习，是真正的努力，再也不去看别人的脸。因为，我深深地知道，母亲的心里有多痛。那么多的努力，只是为了换来母亲真心的笑。

终于走回阳光下，回望那一片泥泞，跌倒的不只是我的青春，还跌碎了母亲的心。那种累比之田地里的劳作更为艰巨，要不母亲的发，怎么会白得那么快。母亲的皱纹，怎么就如那些大地上的田垄，层层不绝。在成长的过程中，是我的任性与自卑，害了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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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母亲，已垂垂老矣。风霜铺满来路，沧桑漫卷，日子如云聚云散。是的，是的，是我的成长岁月，害了母亲。可她还在为我操心着、挂念着，这一生，无法回报万一。我这半生，注定是要害了母亲的一生了。

而母亲的脸上，永远是平和与欣慰，仿佛一切的代价，一切的付出，都是云淡风轻，自然而美丽。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更真切地明白，如果孩子的成长，注定要我付出，要我受伤，我宁愿去做，因为，那是最甜蜜的事，最深沉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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