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夕阳,在群山间摇摇晃晃,醉酒一般,把天边烫出一个洞,光线迷迷糊糊,迷迷茫茫,向洞外钻去,人间余晖依旧,摇曳的枝叶间,残存的温暖中绽开一朵花,天空是倒映的殷红花影。
唐舞麟是在一家被夕阳装满的酒店里遇到那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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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屋檐下,风铃轻轻摇晃。
有人拉开了门,晚风卷着无所归依的落叶,涌入安静的酒店。
“舞麟来了?”
店长正在慢慢擦拭一只精致的酒杯,低着头笑着说。
“嗯。映乐,生意还好?”
“当然。”映乐笑了笑,抬起熠熠生辉的双眸,停下了手中事。
唐舞麟随意挑了个靠窗的座位,映乐问道:“还是老习惯?”
“嗯。”唐舞麟支起腮,静静地看着窗外。
窗户擦得雪亮,一轮夕阳静默着沉默在远方。他缓缓伸出手,也不知是想伸向何方,只在恍然间触到了还带暖意的玻璃。
“舞麟,发呆呢。”
映乐不和何时已走来,在桌上轻轻地放上一杯携满清新绿意的茉莉花茶。
花香扑面而来,像暖暖的晚风。
“嗯,最近有些事。”唐舞麟漫不经心地答道。
不知何时,映乐已经走开了。唐舞麟转过头,眼前一抹纯白浮现。
一朵沾了水的茉莉,正静静地卧在深棕色的桌上。
鲜艳依旧,唯花瓣已有几片零落。
唐舞麟沉默了一瞬,伸出修长的手。
这时,有人轻笑。
“茉莉花的花瓣很漂亮,不是吗?”
少年清脆的声音一如敲碎了翠玉,如风过境,有着风的桀骜不驯,潇洒随意。
唐舞麟在微微的震惊里抬头。
华楼之上,有人倚坐在雕栏旁。少年一身银白风衣,漆黑的鞋随意地踩在雕栏下方,蓝发如海,正浅噙着笑,俊美无双。
少年的眸像星辰的海,闪着千百恒星在亿万年前的光,耀眼如昔。
他的手臂轻轻地悬在雕栏外,露出银白袖口的修长的手,正似有意无意般捏着一盏斟满酒的精致银杯。
他没有刻意对视,只是凝望着对面雪白的墙,不知在夕阳绣出的斑驳的影子里,看出了几分真,几分假,几分实,几分虚。
夕阳抽泣的光像泪一样滴在少年银白的衣襟上,沿着复杂的纹路蜿蜒流淌,像少年清朗的眸一样灵动。
却暮色重重,有几分失神。
唐舞麟黑色的眼眸中倒映出挥手再见的落日,那少年就好像坐在夕阳中,静静地钓月亮。
许久,少年湛蓝的眼眸隔着重重人影,望向唐舞麟,笑了笑。
唐舞麟看见自己雪白的衣领像云朵一样在少年深邃的眸里轻轻飘动。虽明明没有风。
光线一丝丝溜走,那少年不知何时起身,银白风衣像一袭白羽落下。漆黑的鞋上有几条白色纹路隐隐闪光,往上是一截细长的小腿。
少年转过身,从唐舞麟的视野中远去。
唐舞麟很久才慢慢地把莫名失落的心收回来。
他一抬眸,只见少年在吧台停留片刻,便转身离开。影若惊鸿。
唐舞麟低下眸,看着晶莹花茶中倒映出少年推门而出的身影。
有几枚枫叶又迷迷糊糊地被卷入了酒店。
夜色渐沉,风铃轻曳。
见君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