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阿岑见到夭夭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回来,便迎上去。
阿岑葛家人来了,老夫人必定携全家宴请,怎么女公子一个人回来了
程少妗人家一家人你侬我侬的,我去凑什么热闹。
程少妗从前我只觉得堂姊倒霉,摊上这么一个拎不清的母亲,如今才知道,她的命是真的好,舅母这般疼她。
阿岑仲夫人嫌三娘子不是儿郎,没满周岁就丢给舅母养,这算什么命好。
程少妗祸兮福所倚,若是堂姊在家中长大,由二叔母教养,定会变得和二叔母一样,令人生厌。
程少妗她如今在葛家长大,葛家人把她当做掌上明珠似的,倒不似我,大母不疼阿母不爱,还有一个二叔母不怀好意的教养着我。
程少妗(感叹)不过老天对我不是太差,我幼时有你陪着,再大些遇到了师傅,当归阿姊,和宝灵堂诸位。
正说着萧元漪就走进来了,对夭夭自行离开的做法感到不满,觉得她失礼了,夭夭看着萧元漪。
程少妗,“太公又不是来走亲戚的,是来办大事的,我一小辈在旁做什么?看二叔父写休书吗?
程少妗这些年二叔母可没少折腾我,难不成我还要听太公对我一个孙辈说对不住?
萧元漪听着倒也没表现的有多生气,反而舒缓了语气。
萧元漪还是要和我去给葛太公和葛舅母见安,以免人家等久了。
夭夭没有反对,和萧元漪走到葛舅母屋门口,就听见姎姎和葛舅母的谈话,萧元漪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这才带着夭夭走进去。
程少妗(看向葛舅母)给舅母问安!
葛舅母这是夭夭的,这孩子看着就乖巧。
葛舅母看着夭夭,柔声细语的说道。
夭夭从未见过如此温柔之人,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落座后也一直看着葛舅母,并未听清葛舅母和阿母在说的话。
只是姎姎听见二人谈论她的阿母,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夭夭只听见,葛舅母耐心教导。
葛舅母姎姎,不要一听到别人非议你的母亲,就觉得羞愧难当的低下头。
葛舅母我们受之父母的不仅仅是身体发肤,还有你的品性,如果父母品性德宜,你就好好学习,相反你就引以为戒。
葛舅母记着,你的言行才是你身上最好的配饰,现在把你的头抬起来
葛舅母(见姎姎抬头,她继续说道)都说男儿志在四方,那女娘就能永远依附父母而活吗?父母做不了你一辈子的靠山,只有你自己心智坚毅,才能不惧山倒海枯。
葛舅母(安慰)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像一颗大树般自立自强!你呀,以后若能学到你大伯母的三四分,也就够了。
舅母这话不仅安抚了姎姎,还抬了一下萧元漪,可谓是滴水不漏。
夭夭从未见过一个人温柔到连教育人都如此轻声细语,却让人愿意去听去学,去成为她口中这样的人,夭夭听着葛舅母的话,打从心里眼里喜欢这样的人。
程少妗为何都不喝酪浆啊?
夭夭喜欢这样的人,想对她好一些,她便这么做了,她端起酪浆递给葛舅母。
程少妗舅母,这是我们家的酪浆,可好喝了,你尝尝。
舅母看着夭夭笑了笑,目光温柔似水,对着萧元漪夸奖夭夭。
葛舅母这夭夭可真是懂事啊!
夭夭听着心中欢喜,这感觉就如同春风拂面令人心醉,所以她面上一直带着笑容,没怎么听萧元漪说的话。
萧元漪我从前就喜欢阿姊,阿姊教出的姎姎,我更是心中喜欢,怎会嫌弃。
萧元漪从今日起,姎姎就如同我亲生女儿般,绝不令她受半点委屈。
所以只是不喜欢我吗?夭夭听着,心里泛起苦涩,对旁人的孩子可以坐到这个地步,为何却不见她心疼心疼自己。
夭夭想着,从葛舅母那里出来后就一个人走着,心中似有一块巨石压着,让她喘不上气,难受压抑的很,萧元漪追上来。
萧元漪你站住!
程少妗(回头)阿母还有何吩咐?
萧元漪不是说好了要去给太公请安吗?为何还是一个人离开?
程少妗阿母不会真的觉得太公是去歇息的吧,若我现在过去,怕是要见到二叔母挨训了,难不成是阿母想去听墙根,若是如此夭夭不介意陪阿母去一趟。
萧元漪我问你,你为何要抢着给葛舅母递酪浆,人家姎姎还在,如此出风头,置她与何地?
夭夭听着萧元漪如此质问自己,不免觉得有些讽刺。
程少妗我无非就是觉得舅母说话中听,夭夭喜欢这样性子的人,便就这么做了,阿母为何要这般从最坏处揣测夭夭。
程少妗在阿母心里堂姊敦厚,夭夭却从不仁善,所以我做任何事,在阿母眼里都觉得是心有算计。
萧元漪若非你平日里行事偏激,阿母又怎会误会你,你若与你堂姊一样,寻常柔淑勤勉,旁人想起你自然也会从好处想。
程少妗(忍住悲伤)那可真是抱歉了,夭夭不是堂姊,也变不成堂姊那般,堂姊从小就有葛舅母那般美好之人教她,我却无人教导,自然比不上。
程少妗(见萧元漪生气)阿母也不必生气,我倒有一个法子,为了阿母康健着想,从今以后阿母倒也不用事事盯着夭夭,多去看看十全十美的堂姊就好,如此一来你什么气都顺了。
说完转身离开,不去看萧元漪的表情,也不管她怎么想,都和自己无所谓。
与其卖力讨好那些对自己早有成见之人,不如索性,寡情一些,对他人期待少一些,待自己好一些,这样才能活的更自在,毕竟世界上讨厌你的人比爱你的人多的多。
次日清晨,除了程老夫人所有人都出城送葛家太公,还有打算去白鹿山求学的程承。
他将姎姎托付给萧元漪,看着萧元漪郑重的承诺着,会带姎姎如同亲女一般,不让她受委屈,好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
夭夭站的远远的,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堂姊在自己阿母怀里伤心的哭着,这个怀抱自己也曾想了十余年,却从未感受过,哪怕一次。
看着阿母轻声安慰堂姊,她想原来她也会这么温柔的待一个人,原来她也会这般轻声细语的安慰一个人,只可惜那个人终究不是自己。
夭夭就这么看着,看着萧元漪揽着姎姎从自己面前走过,从头到尾没看过自己一眼。
她努力不让自己去在意,努力让当自己当个局外人,一个过客,便觉得没那么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