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我跟你说个事。”
姜四槐手一抖,抬头憨憨地看向姜大虎:“啥子?”
姜大虎把满是湿汗的手在裤子上蹭了几下道:“你听了先别着急。”
“到底啥子事?”姜四槐横了他一眼,把铜烟锅往屁股底下的树桩子上口朝下,笃笃磕了几下,抖干净了烟灰后,将烟杆往后腰一插。
转身拿起旁边剁猪草的破菜刀,宰起猪草来。
“嚓嚓嚓!”
刀刃剁进草里的声音并不大,姜大虎张了好几次口,狠狠一咬牙道:“四哥,四嫂和晓月妹子掉河里去了!”
“笃!”
姜四槐手里的菜刀忽地顿了顿,没好气地说:“一天到晚,别瞎胡说!~”说完把散落在菜墩旁边的草赶到墩子上,又抡起菜刀笃笃地剁起来。
“……”
姜大虎嘶了一声:“四哥,这是真的。我上午才从鸡头镇回来!码头上好多的人都看见了,说是冲走了好几个女囚。我还专门去找乡所里的人打听过这事。”
看着低头默默地剁着猪草的姜四槐,姜大虎心里也难受得紧。
想到自己突闻噩耗的时候,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没喘过气来的样子。姜大虎觉得他很能理解姜四槐此时的心情。
他起身过去,伸手拍了拍姜四槐瘦削的肩膀,哑声道:“四哥,你可要振作!家里大大小小还有那么几口子,你可是主心骨。”
姜四槐低头闷声道:“我不信。你都说是落水了。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才信!”
那么湍急的河水……
姜大虎张了张嘴巴,到底没有驳斥眼前这可怜的男人。
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四哥,往后有啥为难的,你尽管和我说。”
姜四槐还是第一次说谎,心里很紧张。脑袋埋得很低,一边惯性剁草,一边摆手:“多谢了,你……你走吧……”
就听旁边姜大虎好一阵没吭声,最后长叹口气,拍了两下大腿道:“四哥,那我先回去了!你说得对,也许没事呢?”
恩恩。
姜四槐点头。
姜大虎起身环顾了一眼周围,他甚至有种错觉。
似乎姜晓月下一刻就能从堂屋里走出来,冲他笑出一口白牙。
可惜没有。
他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忍不住滚出眼眶,赶紧抬脚就走。
姜大虎走得急促,自然不会发现蹲在屋檐边姜锦心打量自己的目光。
姜四槐一直低着头,直到脚步声远去。
他才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哎,真是难为老实人啊!
“阿舅啊,以后这是家常便饭,你可得习惯呢。”
旁边一个稚气的声音轻飘飘而来。
姜四槐浑身一哆嗦,手里的刀都差点吓掉了。
他瞪了眼旁边正满脸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姜锦心,没好气地说:“我好几十的人了,还用你叮嘱!倒是你自家和四儿把嘴闭紧啊!”
姜锦心嘻嘻点头,旁边的蒋四娃也是咧嘴一笑。
姜大虎走后不久,快中午的时候,姜明远和姜三妞一人背着大半背篓的猪草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见一切安然无恙,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姜四槐见左右无人,拉着姜明远细细问了自己媳妇和妹子去万蛇山的情形。
听说他们一直送到垭口,这才放心地点头。
干瘦的黑脸上露出一抹舒心的笑来。
然后草也不剁了,又从背后抽出烟杆,从烟袋里团了些烟叶塞进言嘴里。
开心地吞云吐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