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远惊得整个人都麻了。
爹前一刻才说的，不会卖娃呢？
眨眼就要让妹子去当童养媳？
他哥和他娘要是知道了，回来肯定要打死他的吧！
小小少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很慌，脑子里乱糟糟的。
他想起姑姑说过【每逢大事有静气】。
对，要镇定，镇定！
阿爹已经被刺激得离疯不远了，自己可不能让他干出这糊涂事来！
姜明远镇定地起身，走到灶背后，掀盖子看红薯。脑子里却在疯狂地想着应对的办法。
好在他平日就话不多，此时不吭声也不会让姜四槐察觉到什么异样。
实际上姜四槐此刻是真有些六神无主。
说他魔怔、惊恐、疯狂都不为过。
满心都是自家媳妇还有妹子跟野男人跑了的念头。
一个被生活的苦难活生生压弯了腰的男人，还有什么自信可言？
咕嘟嘟~
锅里的红薯很快就煮熟了，升腾起来的雾气里散发出特有的香甜。
姜明远手脚利落，照着往日阿娘的分法，将东西一分为四，各装一碗。
这时三妞和四娃闻着香味也蹬蹬地跑进了灶房。
姜明远先将姜四槐那一份给他送到手中，接着分发了三妞和四娃的。
姜四槐坐在灶前，姜明远和弟弟妹妹站在灶边。
小半碗吃食，四人唏哩呼噜，风卷残云很快就吃得连碗都舔干净了。
“爹，我和四娃割草去了啊！”
三妞说完，拉着刚放碗的四娃，迈着小腿蹬蹬蹬地出了门。一人拿起一把特制的小镰刀，背上小背篓，很快消失在屋角。
姜明远暗暗瞥了灶前姜四槐一眼，发现他爹的面孔在忽明忽暗的火星照亮下，咬牙切齿的，有些狰狞。
他飞快地收拾了锅碗，走出昏暗压抑的灶房，扛着锄头就走。
离开时，少年扭头看了眼灶房，只觉得那黑漆漆的门洞像是会跑出个妖怪，令人不寒而栗。
他不相信村子里那些流言蜚语！阿娘不会离开他们，姑姑也不会！
所以，他绝对不能让阿爹把妹子送给别人做童养媳，那会毁了妹子的一辈子！
姜明远很快就打定了主意，转过长长的屋檐，一路小跑。
山里的田地，一般都离自家房屋不远。
夏天的草长得疯快。
今天他有两大块土要除草。
绕过屋角，再顺着田坎走了一截路。
他很快就追上了才出来不久的三妞和四娃。
两个小家伙正撅着屁股在拔【毛毛芽】。这是一种草的芯，细嫩微甜。
不过，吃多了会流鼻血。
“二哥？”
“二哥。”
他们看了姜明远一眼，又继续低头拔草芯。
一边拔，一边撕开毛毛芽外壳，把绿白色的草芯往嘴里塞。
除了大冬天，山里总有东西可以果腹。
他站在路边朝三妞招了招手。
小姑娘几步跑了过来：“二哥？”
姜明远从腰间摸出一只小纸包塞到她手里，交代说：
“这个东西，中午回家前先吃掉。”
三妞双眼一亮：“是糖粉？”
“是拉肚子，长疙瘩的药。”
“那我不要！”
“有人中午要来带你走！你吃了就能留下。”
三妞大吃一惊，赶紧把药包收好，点头应道：“我听二哥的！”
她是年纪小，又不傻。
刚才在屋外把阿爹和二哥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虽然很多话听不懂，但却晓得阿爹要让人中午来接她走。
她才不要！她哪里都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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