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相逢

晨光微曦。

奈布睁开眼，待意识随初升的太阳逐渐恢复，他警惕观察着陌生的环境。

须臾之间，昨日的回忆冲击着他的大脑。奈布额前冒着细密的汗，艰难地支起身子。余光瞥见威廉伏在桌子上熟睡，不忍打扰，便捧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

“看样子，应该是威廉找到了村庄歇脚。”奈布简单分析着，同时推开门扉，出门熟悉环境。

与先前树林茂密的景象象迥乎不同，这片规模中规中矩的村庄位于一座巨型矿山边，麦香阵阵，阡陌交错。村中心有一片湖泊，穿过一圈迎风飘荡的芦苇荡还能依稀看见翕忽闪动的鱼儿。

“如果家乡没有战争，或许会比这更好。”奈布想起在廓尔喀的童年，无奈的笑了笑。

奈布踱步到村口的时候，望见两个身影从森林中向他走来。

届时，他听见了威廉对他的呼喊声，回过头，发现威廉和一位头戴草帽的女孩也在向他靠近。

“萨贝达上将，您终于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奈布静静地凝望着威廉二人，摇了摇头。

“我没事——这位是？”奈布轻蹙着眉，腹部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你好，艾玛.伍兹。不归林的种药人，先生。”艾玛嘴角扬起一个得体的弧度。

她的目光忽然放到奈布身后逐渐靠近的两个人影，神色立刻放晴，“艾米丽小姐！”

奈布顺着艾玛的目光望去，待她口中的“艾米丽小姐”的五官渐渐清晰，他脸色忽变，四肢颤抖着错愕在原地。

“莉迪亚。”奈布的心中似乎有个小人在呐喊，但他嘴唇微动，却哑了般吐不出一个字。

女人身着一袭绿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红棕色的头发顶着草环，长靴包裹着纤长的小腿。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聆听着身旁男人的话语。

艾米丽听见艾玛的呼喊，顺着声音回望时，目光落在奈布的脸上时表情也凝固了。

他们互相看着对方，那多本应早已盛开的花最终绽放，像是跨越千年般，先前在一起的时光以摧枯拉朽之势涌上心头——

黎明邂逅，月下缠绵。

他们有整整一年没见了。

再次相见时，却成为了陌生人。

艾米丽率先回神，重新换上往日恬淡的笑容，和一众人打招呼。

“日安，艾玛小姐。我今晨与伊莱先生一同去云幽谷采药。怪我，忘记同你打招呼了。”

奈布将目光转移到艾米丽身旁的伊莱：他身着一身黑长袍，披着一件黑色羽毛做的半肩斗篷，带着斗篷帽与鹰眼面具，正朝着艾米莉的方向微微弯唇。

“艾米丽.黛儿小姐是不归林的采药者。她身旁的是伊莱.克拉克先生。伊莱先生很厉害，是村里的先知。”艾玛在一旁解释着。

他们看见来，像一对在热恋期的情侣。奈布坠落进情绪的深渊，陷入缄默。

思索之际，艾米丽离他只差一步，“日安，威廉、奈布先生。初次见面，来日方长。”

“收获颇丰。回去吧，艾米丽。”伊莱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待互相问好环节过后，两人并肩离去。

清亮的天光落在她的身上。

他迎着朝阳，晨风灌进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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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廉向奈布透露了他与菲欧娜的交谈，晚饭结束，他们便一同拜访那位名叫诺顿.坎贝尔的幸存者。

“这家伙怎么住的这么偏，真是孤僻。”威廉不忍抱怨着。奈布笑而不语。

他们轻声扣响那扇简陋的门，“坎贝尔先生，你好。我们是新到访的旅人，方便见一见吗？”

良久，门被缓慢的拉开，一双深色的眼睛从门缝探出，细细打量着他们。

“名字。”他言简意赅，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奈布.萨贝达。”“威廉.艾利斯。”

诺顿像是在审视般静静凝视着，良久才打开整扇门。“请进，先生们。”

奈布随意扫了一眼屋内的布设，每一个角落无不透露着陈旧、简陋等字眼。诺顿面色惨白，流露着一种病态。

“请坐，”木椅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见他们没有表现任何不适，诺顿眼底露出一瞬微不可察的惊讶，“有什么事吗？”

“我们是来自加德满都的军人，和你一样，都是误入不归林的人。”奈布简单叙述着。

诺顿低头沉默着，没有回音。

“你看起来像一位矿工，坎贝尔先生。我想你应该也有出去的想法。”奈布说。

诺顿抬眼看着他们，那双有些慎人的眼睛深不可测，如同捉摸不透的沼泽，让人深陷其中。

“你是对的，萨贝达先生。”

“那么，为什么不一起出去呢？”威廉习惯性打直球。他对奈布人情世故的繁琐感到厌恶；但那往往又很奏效，因此又不由得心生敬佩。

“但在林间狩者的尖刃下，众生平等。”诺顿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不仅是他，这也是奈布和威廉心中的一根刺。

“这便是我们此行的缘由。我们需要团队，而团队需要人力。”奈布直视着诺顿，他的气场总能反压住任何人，“你能明白我的话吗，诺顿先生。”

“不妨加入我们，百利无一害。”

“我们终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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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顿被奈布的果敢执着的气量折服，后面的沟通逐渐变得流畅，事情很快谈妥。

经过了解，诺顿是一名追随美国淘金热潮的矿工，在一次矿难中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本想过大西洋投奔欧洲，无奈坐了黑船，逃亡南亚，又和一批商队落入不归林的魔爪。

他本想着在这度过余生，老死在这间小木屋里。直到遇见了奈布和威廉。

他们面临困境所展现的坚韧与执着，感化了这位沉默寡言的地质勘探者。他们决定再过一周就正式前往不归林的“结界”处。

残阳如血，奈布向天空伸出手掌，五指张开，将天空分割的四分五裂，缱倦的余晖从指缝中溢出。

“我们得快点准备了，威廉。我们的兄弟此刻或许正在某处折蛰伏，又或许在战场上厮杀。部队的宗旨，你还记得吗？”

“不背离部队，不做乱违纪，不当逃兵。”威廉回答。

“很好。”奈布扯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今天很开心。”

“因为诺顿那个家伙？”

“因为，一个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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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看见你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们分开的这一年里受的伤、吃的苦，都是值得并且有意义的。”

“如果说，我很想念你，你会感到惊讶吗？”

“希望你能有机会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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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