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一个很“伟大”的人,他的大部分时间消耗在工作上,留给家庭的只有那么一小部分。
我知道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总会有陌生的叔叔阿姨到我们家来道谢,会带来很多水果和补品,每当这个时候妈妈就会露出十分骄傲的微笑,她理所当然的为丈夫骄傲,当然,我也一样。
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父亲,即使这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过问过我的学习,我的成绩,我的爱好,对我交的朋友也从不干扰,他的时间总是有限的,这不怪他。
我知道的,警察是一份很累的工作。
千代尤里妈妈,我回来了。
家里很安静,只有风扇徐徐的响声,妈妈的鞋在玄关处,她并没有出门,看来是累得睡着了。
我像往常一样走到过餐厅来到厨房,奇怪的是,炉灶上还烧着火,锅里的汤煮干了,烧糊的肉味夹杂着腥臭,我没有办法形容这些,妈妈她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场面出现在家里。
千代尤里妈妈!
房间门是关着的。
这扇门上了锁,我没有钥匙。妈妈怎么会在家里睡觉还锁门呢?我开始回忆早上出门时她的神态与动作,我无法判断她是否真的身体不适。
我用力敲了几下门,没有声音。
千代尤里妈妈你睡着了吗?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千代尤里妈妈!你说话!
我开始疯狂的捶打,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脑子里一片混沌,兴许是这场景太过陌生,我又太过害怕。
为什么没有声音。
谁都好,说话啊!
……
过了很久妈妈都没有回应我,我突然知道,她大概再也不会回应我了。
千代高下我很抱歉……尤里,我真的很抱歉……
当“伟大”的父亲回到家的时候,他看到是这样一副场面:
瘦弱的少年在一片血泊中抱着母亲的尸体,一言不发。
这个男人,他在给我道歉。
我从小就知道,我的父亲一定会成为英雄,像画里的所有正派角色,把自己放在最后,救苦救难。
而读者总是无法理解的。我以为我可以理解。
到现在才恍然惊觉。
我也无法理解他,这个把自己和家庭抛在最后的男人,他是所有别人的光,却唯独没有照到自己身后,他的妻子,他的儿子。
千代尤里父亲,你后悔吗?
我为什么要问这样的话?我不知道,兴许我总是有太多想不明白的,所以希望别人来告诉我。
我本来想问,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因为答案大家都心知肚明。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个男人,这个背着丈夫和父亲双重职责的男人,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一丝的后悔?因为他的工作,他失去了妻子失去了家庭马上就要失去他的儿子!
千代高下我没有办法,尤里。
千代高下我很痛苦也很难过,但这没有用,我不可能对你承诺你想要的。
千代高下我知道你现在一定非常想,让我辞掉这份工作。
千代高下我做不到,尤里,因为它我几乎失去了我的家庭,现在我也只剩下它了。
我突然愤怒,他为什么总能那么平静的说出这种话。
千代尤里那我呢,妈妈呢,只是你英雄徽章上的尘埃吗?
他似乎被我的话吓到了,满眼的困惑。
千代高下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们当然是我非常重要的人,但现在,你的妈妈无辜的被人杀害了,我很痛苦,我非常的痛苦!
千代高下我要痛苦的工作下去,为了找到杀人凶手,我非得这么做不可!
千代高下你可以恨我,可以怪我,的确全都是我的错。
男人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咬紧牙关,他在忍耐疼痛。
我张了张嘴,突然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他并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我知道,他并不是有意不关心我不关心妈妈,也不是有意常年忙碌得不回家。
他只是有更重要的事,在那些面前,我和妈妈的寂寞又变得无关紧要了。
千代尤里我知道,父亲。
我现在只能说服自己。
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他肯定能找到那个将幸福假象全部摔碎的该死的杀人凶手。
五年前我都是这么想的。
【五年后】
石田の超级大碗炒面店
石田店长嘿,尤里桑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准备下班了,安室已经到了吗?
千代尤里今天晚上有重要的电视节目需要回去看呢,提前通知给安室先生了。
高大的青年抬头看了一眼钟表,揉揉自己浅灰色的短发笑了笑。
千代尤里我想安室先生再过两分钟就到了。
安室透是我在店里唯一的搭档,前两个月才来的新店员,非常守时。
石田店长好吧好吧,你们交接好就没问题。
石田店长突然露出非常耐人寻味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猥琐。
石田店长尤里桑今年刚大学毕业吧?有没有留在我这里一直干下去的打算,跟打暑假工的工资完全不同哦!
千代尤里……(又开始了。)
石田店长不要这么冷漠的看着我啦,太残忍了。
千代尤里……(还是什么都不要说的好。)
石田店长你还没有女朋友吧,转眼就快奔三的人了怎么一点儿不为自己打算,店里来来去去难道没有一个看中的?我记得有个经常来吃拉面的长发女生脸长得特别可爱,尤里桑没有要到联系方式吗?
这个人他有印象,只是一个学校的普通同学罢了,可能在公开课的时候有见过吧,上次来还专程要了联系方式,说是毕业以后就见不到了。
只要还在一个世界上,怎么都能见到的吧。
石田店长啊!
石田店长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很难想象一个四十几岁的粗犷大叔嗓子能尖锐成这样。
陌生男人喂!不要叫这么大声!
突然闯入店内的男人似乎害怕被附近察觉,从背后掏出一把半米长的西瓜刀。
很不幸的是,准备下班的我此时离门口更近。
陌生男人过来!里面那个大叔,对就是你,快点把钱掏出来!我看了好几天了,客人这么多钱赚得不少吧?别想耍什么花招!
此时那把刀已经架在了我脖子上。
锃亮的刀面反射出我脸上害怕到颤抖的神色,就连劫匪脸上也流了不少汗,看来大家都不容易呢。
石田店长不要伤害他,我,我都给你,钱都给你,千万不要动手大家有话好好说!
千代尤里店长……
没想到店长竟然如此在乎我的生命,这让我有些感动。
就在场面刚刚稳定下来时,我的搭档来了。
安室透嗯?这是在干嘛?
干得漂亮。
背对着门的我此刻很想看看他的脸,看看这个相处没多久的同事是有多恨我,生怕劫匪手抖一刀砍不死我。
陌生男人(吓)你别过来!小心我弄死他!
石田店长安室君快救救小尤里!
千代尤里别……
我觉得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突然脖子一凉,我低头发现此时西瓜刀已经贴到了皮肤上,劫匪哥抖得像给面粉过筛的手此刻频率与我的心跳大致吻合。
安室透朝这边冲了过来。
我也顺势抬起手。
哐当
陌生男人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手,我的手!
陌生男人我要杀了你!该死!
安室透一脚将劫匪的手踢得向后弯曲,保守估计得是个骨折加骨裂,后面补的两拳打在腹部不知道有没有造成内伤,哦,还有店长刚刚拍在他头上的折凳,该不会脑震荡吧。
不过我安全了。
千代尤里好险啊。
我擦了擦头上不存在的汗。
石田店长是啊,真险,还好安室君的身手非常不错,救了你一命,可得好好感谢他呀。
安室透不用,先报警吧。
我看着正在报警的安室先生,内心十分感谢他。
好险啊。
如果不是安室先生来得及时,我就差点——
忍不住把那个家伙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