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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好像在他伸出手的那一刻，电话就被对面给接通了起来。

“喂?”

听到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楚梵很没出息激动的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发出很大的声响，他快步的将电话给拿起来放在耳边，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

“……是我。”

对方那边沉默了两秒，还是嗯了一声。

“你能来监狱看我一下吗，我明天就要行刑了。”

楚梵的喉咙好像卡了一股气，上不来又下不去，他怨恨这个人，但是更加怨恨贱的比狗还贱的自己。

他红着眼眶，拳头紧紧的握住，喘着粗气，因为他接下来听到的全都是电话那头充满着封玉斐得意又嘲讽的笑声。

即便是如此，他还是想让对方来看他最后一眼，虽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封玉斐给他编制的美梦，但是他就是不愿醒来。

如果一切都回到以前那样就好了，他希望自己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个人，也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多傻事。

“哥哥啊~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哥哥了，你这个恶心又猥琐的男人。”

少年的声音阴霾无比，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楚梵听着对面说的话，死死的瞪着眼睛，他仿佛以为自己听错了，封玉斐说他什么？没有吧……封玉斐说他恶心?!

“感觉跟你这种人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好的，既抠搜一分钱没有还喜欢端着，像我这么优秀的贵公子哥对你有一时的兴趣就该磕头道谢了吧？真不识相。”

这个人是谁？不，这不是他认识的封玉斐，他心中的那个少年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不会这样……这个人到底是谁呀……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声音。

“我知道，你从来不肯正眼看我，但是凭什么？我各个方面都这么优秀，像你这种比蚂蚁还要卑微的人，凭什么对我视若无睹!”

“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也一副死人样，好像谁欠你800万似的，所有人对我的态度都是众星捧月，你死大街上都没人管的家伙竟然还敢给我摆脸色?”

“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想看你丢掉你那可笑的自尊心，就想把你碾压在地上，让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男人明白人与人的差距。”

“屁都不是的玩意儿，我肯浪费自己的时间和你接触，你就应该对我感恩戴德吧？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人。”

不，这不是那个人，那个人的声音应该更为温柔，他会亲切的叫自己“哥哥”，他的声音软的像棉花糖，说话的时候，双眼都是含情的。

楚梵的脸白得不成样子，紧闭的双眼已满含泪水，以致瑟瑟抖动的长睫毛像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紧紧要着的嘴唇也已渗出一缕血痕。

悲痛、苦恼要从胸中漫溢出来了，他慢慢地像是失重一样瘫坐在地上，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不，玉斐啊……你一定是说错了，对吧？我，我是楚梵啊，我是楚梵啊。”

楚梵望着前方发愣，双眼失神，语无伦次的说话，他只是想再见封玉斐最后一面而已不想听到这些话。明明是很多人都说过的，但他唯独就不想从封玉斐的口中听到。

对方也可能是被他不间断的抽泣声和模糊不清的话给弄烦了，迅速的挂断了电话，楚梵愣在了原地，心底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他不死心，疯了似的回拨，但等来的却是对方已经将这个号码拉黑的消息。

这一刻似有千万根针刺入心脏，像岩浆一样爆发出来的绞痛，撕心裂肺，胸腔哽咽的让人想哭都哭不出来。

微风袭来，透过窗户吹动着楚梵的发丝，他就这样手握着电话，表情麻木，似是失去了全部的力量，许久没有移动过姿势。他记忆的河流停止奔腾，心中的悔恨总像决堤的洪水冲向全身。

他总算是全部看明白了，层层复盘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错了，错的非常离谱。

这是一个梦吧?一个由他自己编制的美好的梦，现在梦醒了，一切都回归到了现实。

可能一切都没有变过，只不过是他自己的认知变了……

无数的声音在他脑海中爆炸，从四面八方传来，他听不懂也不知道是什么，因为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哈哈哈哈哈……

——

……

……

…………

男人像一堆枯柴般地蜷曲在病榻上，脸上布满皱纹，两只凹陷的眼眶里盈满了浑浊的泪水，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有气无力的吐出“嗯嗯”的呻吟声。

再度醒来时，周围又是一片黑暗，之前的一切都像是梦境，楚梵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慢慢清醒了起来。

灯忽然被打开，白光照亮了整个病房，因为长时间没有睁开眼睛，忽然一下子强光照射下来，刺痛的他眼睛顿时流下了眼泪。

身穿白衣的护士将他扶了起来，脸上满是惊喜:“你终于醒了啊，看来这次的药没有白用，多亏了医生给你配的药呢。”

楚梵没有理她，有些迷茫的环顾着周围。

纯白色的床，纯白色的窗户，浅绿色的墙，墨绿色的地板，生长在角落的绿色植物，还有堆在床头的古典书籍，而自己身穿条纹病服。

啊，怎么就忘了呢，这里是他的病房啊——一个位置处在比较偏僻的精神病院。他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了？

“护士，我这次睡了多久？”楚梵问。

“断断续续的，已经睡了几个月了，有的时候会醒来几分钟但马上又睡过去，不停的做着梦。不过这一次比以前好太多了，至少不会再梦游，还是有希望的，你也应该对自己有信心才对。”

“……”

“啊，对了，你已经很久没有写日记了，再加上睡了这么久，醒来也没多长的时间，可能会忘记一些事情。不过在此之前，你每天都会写日记，我等会拿给你，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事情。”

“日记?”

“对啊，日记!因为你的病情伴随着频繁出现幻觉以外还会有间隔性记忆丢失，所以你一直在写日记呢，你不会……你忘记了你为什么来精神病院的吧？”

“现在是几几年了？”

“2025年啊。真是的，你每一次醒来都会问我这个问题，难道每一次睡着后都会把之前的事忘记吗……”

护士说完，给楚梵做了一些检查后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一个高大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

细长的双眼，淡色的虹膜，精致的轮廓，白皙的皮肤……这张如此熟悉的脸，跟记忆里的人还是有些差别的。

现在的他轮廓更为成熟深邃，而记忆里的少年是更加青涩、漂亮的。

“听说你进了精神病院，第一时间我是觉得很新奇，不过像你这种人也就应该呆在精神病院里面才能够安生。”

男人没有任何表情，看上去极为冷漠，身上笔挺的西装为他量身打造，修长的双腿往椅子上一坐，明晃晃的。

楚梵双眼空洞的望向前方发愣，不去看这人，眼睛忽然一撇，看到了在门后面躲着的小女孩，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有三四岁的样子，遗传了父亲的容颜，长得非常好看。

楚梵淡淡的说:“你已经结婚生孩子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对我而言，好像只是睡了个觉而已。”

男人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语气更是冰冷，嫌弃的冷哼一声。

“想不到吧，我最后是和一个女人结了婚，世界上有多少事情是真真假假掺在里面的，你该回到现实。说句不好听的，做着那样荒诞的梦意淫别人，你觉得合适吗？”

楚梵当然知道自己好几年发生过的一切都是梦，可他也不为所动:“真假没有什么区别，当我长时间的生活都在虚幻中度过，那么对我来说虚幻中的世界，就是我的真实生活。”

楚梵抬眼看向封玉斐，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表情相当的冷静，声音也是轻飘飘的，仿佛快要消失在世界上一样:“在梦中，他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而且他为了我什么都肯做，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毫不犹豫，非常坚定的选择我……”

“那才是我的爱人，你说错了，我没有意淫你，我在意的只是梦里那个少年，而你，你任何事情都不会为我做，你不爱我，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虚伪的存在……”

“相信现在摆在你面前的是任何对你有利的东西，你也会毫不犹豫抓着它转头就走吧。”

男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看向楚梵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也可能是气急败坏，说出的话一字比一字刺耳。

“我管你说那么多呢，精神病就是精神病，你就好好的呆在精神病院一辈子吧，和你幻想的那个人永远在一起，呵。”

男人扔下这句话，将手中的水果放在了床头，像是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给他似的，非常嫌弃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快速的转头离去，他怕自己再留下来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楚梵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看向了紧闭着的窗户，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那是属于我的存在，像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懂，我们一起做饭，一起玩，一起写字，一起逛街，度过一天又一天。无论在哪个梦里，他都会坚定不移的对我说，他喜欢我，无数次，无数次……就这样坚定的选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