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彦历1765年。
四月二十三。
春风和煦,正是万物复苏之际,花开草绿之时。外头的天是湛蓝的,鸟鸣清脆,落在百花间。
牢房暗无天日血气冲天,各间牢房紧紧锁着,暗,却能隐约看见当中面目憔悴,目光阴冷的人们。牢房无光,他们眼中也无光。
而有一间却很特殊。
那间有光,阳光暖暖地灌满整间牢房,温和地铺在沾满血的暗色蔓植上。但牢房中间的矮石台上坐着一个人,身上缠着铁链,手腕被细铁链紧紧绞住,血肉模糊,铁链拉向两边。人和衣服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满是血,破败不堪。
他低着头,蓝黑色短发遮住了脸,呼吸微弱。似乎快要气绝。
而他面前,干净的空地,椅子上坐着一个华服男子。神色冷冽,薄唇轻抿,眼尾微微上挑。长得很好看,但像恶鬼。
他看着面前那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家伙,淡淡地道:“来这儿,多久了?”
“……五百三十七日。”那人语气比他更要清淡,平静地,听不出任何情绪。
“今年的火舞祭,你想去乐园吗?”
那人不答。
“那个,拿来。”华服男子指了指旁边一个人,拿过一块又薄又平滑的石镜,怼到他面前。“嘿,看这个。”
那人缓缓抬起头,看到石镜,猛地一怔,浑身都颤抖起来。铁链叮当作响,回荡在整个地牢。
他猛地看向男子。
这一刻,才让人看清了那张脸。已经被刀划得不成样子,深可见骨,皮肉翻出,脓和血混在一起,下唇一圈圈地缝穿着白色的线,早已被血浸得黑红。唯独那双眼,深蓝色的像夜空,十分深邃,十分漂亮。
“这还是五百三十七日来,第一次见你有大反应。”五百多日的折磨,这人平静得好像那疼痛不是落在他身上,平静得让人害怕,就连行刑的人都被逼疯、逼跑了好几个。
他看着男子,沉声道:“你,几个意思?”
男子轻咳了一声,没人看见那掩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冷汗已经从背后滑落。旁边的人已经要跪下了,眼里流出血来,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僵着,呻吟声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溢出。男子道:“如果你妹妹去了乐园,你会招吗?”
“……不会。”他握紧了拳,再次低下头。
那男子猛地站起来。
“看来不管再有多少个五百多日你都不会吐出任何一个字的。那就把你放去乐园吧,希望你能活着。”
说完便疾步走出了牢房,一刻不带拖的。跟着他来的那些人几乎是连滚带爬出去的。
到了外边,猛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放松下来。
太可怕了,这人。
后边有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的瞳术太可怕了!差点就死了呜呜呜……”
其他人也刚从那样的威压里走出来,一个两个也都一副要死的样子。
瞳术,最可怕的东西……尤其是那家伙。
没能挖出他的眼睛就是留下的最大祸患啊……但是没关系。他们要的问不出来,自己慢慢找就是。
把他放到乐园,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谁都救不了他。
男子想了想,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抬脚离开。
牢房里,阳光落在了惨不忍睹的血人身上。那双眼更加晶莹剔透。
那人看着石镜,喃喃自语:“妹妹……等着哥……哥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