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二）

　捷报从前方屡屡传来，我心生欢喜，又后怕，陈意不解，他总是问道“将军屡破敌军，夫人为何还是眉头紧锁”。我只是摇头笑道“小孩子家的不该问的别问”。陈意笑着挠挠头“夫人跟当年那个骄纵的小姐真是变了好多。”我恍惚，自己好像真的变了，李枭不在的这几年，家里大大小小都要靠自己，不长大的话怎么守住跟李枭的家呢。

过了段日子，陈意欢喜的跑来像我禀报“将军今日就能到家”。我欢喜，提着裙摆在门口候着李枭，像年少时，我总爱在闺阁里等着李枭给我带新鲜玩意儿来。马车停在府门前，李枭下了车马上朝我奔来，我看了看来人，还是一如往常，只是皮肤更加黝黑，神情憔悴，我挽着他的手，搀扶着他进了府。夜幕降临，我将洗澡水备好唤他进来，我替他浇着背，摩挲着他背上的伤痕，眼泪决堤，他笑道“我的阿清真的长大了，把我们的家操持的这么好，就是爱哭这毛病从小就改不了。”我无言，替他更衣时，他忽然紧紧抱住我，想把我揉进骨子里，我也环住了他的腰，轻轻拍打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一样安抚他，“阿枭，你现居高位我替你开心，又替你后怕，你向皇上请愿吧，我们去乡下做平常夫妻可好”。他俯身吻了吻我的唇，笑道“阿清，我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词你还记得”？我点点头，他笑道“年少时，想与阿清日日相见，成亲以后，便想与阿清做那梁上燕，双双对对，幸福无边。”我哽咽道“今日来生，我都想与阿枭岁岁常相见”。他会心一笑，吻上我的眼角，一夜云雨。

第二天清晨，身边空无一人，正打算询问，陈意便告知我李枭一大早就被皇上召进宫去了，不知为何，我的心绞痛，冷汗如雨，便让陈意去打听一二，自己则坐在大厅的美人榻上盼着李枭回来，一直到晌午，陈意连滚带爬的从外面赶回来，我强忍疼痛问他李枭呢，他却只是哭，我忽然明白了，李枭功高盖主，被赐死了，结局还是这样，我扯了扯嘴角，唤着丫鬟替我沐浴更衣，我又穿上了我及笄礼时的那件衣裳，坐在美人榻上，像等待什么来临，陈意则站在我的身旁，我便同他讲了我与李枭少年时的趣事，话终，少年看着我憔悴的神情露出淡淡的忧伤，我笑道“你不该拘泥于这小小的将军府，你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去那开花结果，做你想做的。”我将头上的玉簪塞进他怀里“就当做哥哥嫂子给弟弟以后娶新娘子的彩礼钱了。”我挥挥手示意少年快走，少年却道“夫人若是想活命，我带你走”。我看着少年急切的脸庞，跟当年害怕我被关禁闭而饿肚子的他一模一样，我笑着摇摇头，催促着少年快走。

少年前脚刚走，官兵后脚就到，我看着他们把我和李枭的家搅的天翻地覆，可我也不恼，因为我马上就能见到我的少年郎了。毒酒发作，我晕死在美人榻上，快闭上眼时，我只看见我的阿枭笑盈盈的站在我的跟前，我好像还是那个蛮横骄纵的小姐，怒斥他为何不愿等等我，他还是那个惯着我的少年郎，站在原地等我追上，然后牵起我的手，往更光亮的地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