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一)
春雨迷蒙,春云叆叇。
相见,是轮仅存心中的霁月。
绵绵无绝期的悲,遇上心扉恸心,眉眼氤氲,便唯你我之晴明。
上巳 · 校场
一声箭声呼啸,雀羽凌空。
正中靶心。
远方颀长身影杀伐,踏马袭来。
“安迷修。”
射箭之人怔愣而疏于手,长弓坠地。
安迷修闻声不禁抬头望去。
只见雷狮端坐马上,正俯首望他。
他叩首拜见,冷汗涔涔。
“微臣拜见王爷,王爷吉祥安康。”
“啧,见外。”
那人俯身,向他递来了双宽大温厚的手。
那手极为修长,骨节分明,因长年练武而生满老茧,粗糙却又具有力量,令人心安。
“平身。”
他就那么牵了上去。
他抚摸着掌间沟壑斑驳,感受着指尖温热余温。
“王爷。”
雷狮看着眼前之人,思绪渐行渐远。
那年,安迷修是他从万千隐士中提点而出,明面因他极善调香。
后来才知,安迷修原也为世家公子,父亲犯事以至后人家眷牵涉其中,他既流着这条血脉,定不能独善其身。
正亦如此,安迷修为保全妇孺当上府中谋士,参与兵家,才华横溢,复又经人举荐而成皇家隐士。
当父皇教他选卫时,他便醉在那双多情的眸中,再也移不开了。
但若自安迷修看,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那年暗香疏影,正值闫雪隆冬。
少年倚坐轩旁,吻开笔墨,余下星点朱痕。
执笔丹青,朝暾未晞,倒真是日月同晖。
忽而,远方传来马声嘶鸣,高头大马在青石巷内疾驰而过,真当是聊发少年狂。
那人一身玄青蟒袍,腰间鹿皮蹀躞,看架势定为天潢贵胄,如此不顾皇城规章,又能有几人担此重责。
安迷修不禁感慨,苦笑着摇头做罢。
他抬眸,看着那人风姿绰约,桀骜不驯。
一声骨哨脆响,他回首,与那人对视一瞬,那人便消散于寰宇中了。
“王爷。”
安迷修又唤一次。
埋藏在心底的最后一丝暖流为他蒸腾,触动。
他轻轻拥了上去。
他极其小心,生怕伤到了雷狮,极其谨慎,生怕雷狮又一次离开。
“求您,怜我。”
雷狮自认心若顽石,可人非草木,他挣开了安迷修的怀抱。
安迷修并没有询问,只是停在原地,神情是透不出的悲伤。
雷狮转身,从背后缓缓抱住了安迷修。
“嗯。”
雷狮此刻声音中带着丝颤抖,他的声音向来令人安心,可此刻却像只弃犬,依偎在温暖的火旁。
他深吸口气,道。
“我忠于你,忠于朝廷。”
安迷修不言,只是抬起他的手,亲吻着,指尖,指节,掌背,掌心,细密的吻落下,代替了一切言语。
他深知。
垂死之雁是留不住的。
“王爷,微臣送你。”
雷狮松开了手,将他转身,虽是垂首合着清浅的眸子,泪却顺着眼睫滴滴划落。
雷狮心一横,便俯身吻去那温热的泪。
安迷修释怀的笑了,笑的苦涩而又凄凉。
他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