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足足三日,魏央才从昏迷中醒来。她缓缓睁开眼睛,琉璃似的眼眸晶莹剔透,宛如新生,打量着这陌生的环境,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珍珠为帘幕,范金成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荷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真真一副奢华气派模样!
但是…这是哪儿呢?
她有些不解,突然屋外进来一个长相秀丽、气质温和的掌事女官,见她醒了十分惊喜,连连福身请安:“奴婢霜序给昭妃娘娘请安,娘娘吉祥。娘娘几日未醒,可急坏了陛下。”
“陛下……”魏央喃喃自语,“是谁?”
霜序不敢私自出声回答,忙去外头叫了宫女进来收拾伺候,也派了个小太监去禀告皇上。
彼时的弘历正在慎刑司,脸上一派冷凛肃杀,眼前被绑在正是那日庙会刺杀的主犯。本来应该在刑部审问的刺客被弘历特意转移到慎刑司来严刑拷打以泄心头之愤。
这刺客此时已没有当日叫嚣杀了皇帝的模样,满身血污,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全是被鞭打的痕迹、戳针的针眼、棍棒留下的伤痕,并且还被泼上了辣椒水。另外手指也受了针扎,这种针刑哪怕在宫中都不常见,一般是上头为了折磨犯了错的宫女太监才会用的狠毒私刑。要不怎么说宫里头才是最知道如何折磨人的呢?
刺客也不是个硬骨头的人,早早将幕后主使交代了,正是打着反清复明旗号的天地会组织。先前得了暗探消息,皇帝近日频繁出宫,身边暗卫数量也不多,实在是下手的好机会,就设计了这样一个并不周密的刺杀计划。
虽说是交代完全了,可弘历没有优待俘虏的想法,下了令越加折磨他。就在这时,他得到了安排在魏央身边的人传来的信息,说是魏央醒了。
弘历一听这消息,急急赶来,却在翊坤宫门口久站停留。未与娇娇商量,趁她昏迷了封妃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如今两人又是陷入僵局。
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最后跨进了寝殿,迎面对上了魏央诧异的目光,魏央震惊地连连后退,直到趔趄一下,霜序在她身后扶住她手臂方才站稳。
弘历见此更不敢看她眼睛,只快速说道:“日前我封了紫薇做和硕和宁公主,你且暂时休息,不用担心她。我……我明日再来看你。”说完径直狼狈走掉,魏央叫了他两声,他也没敢回头看。
弘历此举是他深思熟虑做下的,他想来想去,若是能有人让娇娇妥协,一定就是她的宝贝女儿。紫薇今年将将十八岁,别说汉女了,满洲中十八岁没有定亲的也少见了,如今封做和硕公主,也好找亲事。如此一来娇娇念着他一番苦心,说不定就感动的原谅了他?弘历寄希望于此,给紫薇赏赐东西也更加来劲。
紫薇这时在哪呢?她被赐居在翊坤宫旁的储秀宫,里面的后妃已经早早被迁走,整宫都留给了她。这两日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宫人们口中的陛下是她熟悉的邻居先生,之前与她说过喜欢她母亲的人。这让她稍稍放松了一点。
储秀宫阖宫上下宫人都对这位陛下认的义女十分好奇,准确来说,是紫禁城里所有人对突然出现的昭妃娘娘以及这位和硕公主十分好奇。
日前听闻那位昭妃醒来,宫里一众嫔妃都送了礼来,虽说私底下不知道难听气愤的话说了多少,但是面子上完全不露痕迹。
皇后对这个不按规矩选秀进宫的汉女没有半分好感,甚至三番四次想找她麻烦,奈何被皇帝下的命令堵在翊坤宫门外,不许任何人打扰她养伤。
“当真是放肆!”乌拉那拉氏此时在坤宁宫大发雷霆,“已经醒了还不来拜见本宫?果然是个没规矩的!仗着皇帝帮她就如此嚣张!”
容嬷嬷迟疑着看了皇后,才道:“这时情况还不知道怎样,您先别急,奴婢听说啊,皇上这几天都没去过翊坤宫呢,是不是这里面还有些咱不知道的内情?”
皇后一怔:“几天没去过?我看皇上那架势还以为一刻都离不开呢?”
“所以奴婢才说这里面说不准有些别的事?现在还不知道她是个好的还是个包藏祸心的。”容嬷嬷缓声安抚着她的情绪,“最重要的是如今这昭妃进宫了,先前那个可不就不好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