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肖母的病情加重,肖父对这个科技主导的时代一窍不通,连手机支付都搞不明白,再加上腿脚不甚利索,只能在病房待着,薛祈拿着挂号单整栋楼跑上跑下,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的时候,双腿酸痛的几乎没了知觉,直接摊在空床位上睡着了。
肖父叹了口气,暗暗骂自己没用,走过去给薛祈盖好了被子。
薄薄的空调被包裹住薛祈瘦弱小巧的身躯,她微张着嘴,发丝凌乱,双眉紧蹙。
她脑子里乱作一团,总有类似精灵一般的小家伙将她撕咬,直到镜子里的自己只剩一具骸骨和一颗心脏。
她恍然惊醒。
幽幽的夜风透过窗棂吹进来,惹得窗帘翻涌成海,薛祈起身将窗户关好,见二老都还沉沉睡着,呼吸匀长。
薛祈忽然没了睡意,她披了衣裳,连夜跑出医院,伸手拦到一辆出租车。
肖战一直等到天黑,外面拥挤的人潮才算散去,这些天他就没出去过这个屋子,他平日里打理的精致无俦的发型,熨烫平整的衬衫,此时此刻都好像荒芜的田园一样凌乱不堪。
他那光滑细润的脸颊,也泛起了青色的胡茬,摸着扎手。
小天走进来:“肖哥,这时候没事了,你要不去医院看看,我让小薛姐先去照顾着了。”
肖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嗓子便哑的说不出话来。
小天看着有些不忍:“肖哥,你先走吧,公司派人过来了,一会儿就到。”
肖战冷笑:“他们还管我死活?”
他自然明白什么叫墙倒众人推,这个时候公司里不知道有多人恨不得他永远被阴霾笼罩,永远跌下神坛,再无翻身的可能。
肖战随手取了个黑色檐帽扣上,埋着头往外走。
他走在冷风里,路灯拉长他的影子,与暗夜格外相称。
忽然,他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声音自上到下,在寂静的夜里传播深广,好像审判他的人。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某个不明物体从天而降,他来不及闪躲,只是感觉有人冲过来抱住了他。
接着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蔓延开来,一滩黄白相间的浑浊液体浮现在眼前,只是并没有落在他身上。
他依然是纯净无尘,不染尘埃。
“阿薛…”
薛祈听到这个称谓,心脏为之一颤,她缓缓抬头,勉强笑了笑,那笑还挂在嘴上,楼上有传出了穿透力极强的辱骂。
尖锐的愤恨女声,几乎要划破天穹,若不是楼下的人亲手取了她全家的性命,旁人断然不会相信她会骂出这样的话。
可是,肖战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污言秽语,每一个字都脏得叫人恶心。
薛祈只觉得委屈得双眼胀痛,好在,肖战一定没有听得真切,因为有人护住了他的双耳。
他能看见的,只是她被暖色灯光笼罩的容颜,柔和恬静,他看清她的嘴型,细细斟酌了几遍才看懂。
“没事的,我在。”
片刻,四周终于静了下来,肖战忽地展颜一笑,那其中,苦乐掺半,忧伤做引,薛祈看着那笑,渐渐朦胧了双眸。
肖战捧住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
入口有些苦涩,但喉间尚有回甘,余韵醇香。
薛祈将一切都抛开,用尽力气回应着,仿佛天地之间落了一片雪,将他们覆盖,轻柔而又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