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吉田步美早就过了对江户川柯南充满少女憧憬的那个年龄了。

大概是在四年级那会儿，她慢慢开始正视摘掉英雄滤镜的江户川。虽然他仍然一如既往的聪明、机敏，吉田步美却觉得这个人和幼年记忆里多少有些不一样了。不是说这种细微的改变不好，相反，江户川柯南变得更加沉稳内敛，可能是时间带来的磨砺让他的锋芒开始不会灼伤到他人双目。他仍然充满少年气，双目中仍然是充满正义的光亮，吉田步美却偶尔莫名觉得对方和自己并没有身处同一时空。

小姑娘对于自己未来的爱人可能会存在相当多的向往，把所有童话里读过的王子公主的故事往喜欢的男孩身上套，长大以后才慢慢觉得这位王子殿下即便非常好也不见得就适合自己。

上周五下午的时候班主任过来讲了这次戏剧节的要求，一看江户川又被警视厅请去破案，气不打一处来，早早钦点他出演男主角。虽然他的确成绩优异，是校足球队的顶梁柱，作为高中生侦探也很给学校争光，但平时这个出勤率要不是老师们睁只眼闭只眼只怕都够他喝一壶。学生们自己议论纷纷之后敲定了《罗密欧与朱丽叶》，然后混血儿特征明显的灰原哀也一道被拖下了水。

积极参与提名灰原哀活动的少年侦探团三人隔着过道对视一眼，各自笑得贼兮兮。

“其实罗密欧朱丽叶这个年龄和我们也不太一样吧，朱丽叶不是才十二三吗，这个年纪两个人先当个朋友也不是不行，非得要来一见钟情的戏码，还非得我演罗密欧。”江户川柯南一边颠着足球一边吐槽，好不容易结束了放学后的排练，他对于罗密欧那种爱情观完全不合的角色实在是苦手得头疼，早年让他演一休倒也无妨，但是莎士比亚戏剧毕竟太难阐释了，华丽繁复的修饰词汇也不是一般的多，让人头痛不已。

小岛元太背着包蹦蹦跳跳走在前头：“你不是一直讲福尔摩斯扮成别人骗过犯人的各种故事嘛，什么扮成牧师啦马车夫啦醉汉啦，怎么你就不能扮成别人啦。”

这群孩子现在越来越精，虽然元太仍然是大大咧咧的那副样子，但不得不说他随手抛出的激将法对福尔摩斯迷是相当有效的。

“十二三陷入爱情有什么奇怪的，”灰原哀用平淡的语气道，“本身这就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一见钟情没什么奇怪的。赤道那一带以前还有过八九岁就结婚的孩子，就好像水稻一样，不同地域都有各自的成熟时段。”尽管她从生物学家和一位女性的角度来讲不太欣赏这种现象。

十几岁的情窦初开是相当正常的事情，再早一点也正常。在喜欢朱丽叶以前罗密欧倾慕罗瑟琳，在樱花班见到毛利兰的工藤新一，譬如国小一年级的圆谷光彦、小岛元太都喜欢吉田步美，又像阿笠博士在小学的时候遇见了木之下芙莎绘，以及在寺院樱花树下看见远山和叶拍皮球的服部平次。这些纯粹的、剔透的情感或许才是最为宝贵的，即便少年人的脾气如天边云霞游移不定、时聚时散，可云霞的绚丽多彩却时常让人心生向往。灰原哀伸手抚平了自己蓝色制服上衣上的一个小小皱褶，迎着夕阳微微勾起唇角。

江户川柯南若有所思地向稍稍落后他一小步的灰原哀看去，不自觉也放慢了一点脚步。前边三个少年人精力充沛地走在前边，他们两个跟在后头，大概十年以前就是这样的状态了，他们五个人一起长大，尽管已经很少再自称少年侦探团却也还是在放学后一道准备回家。

其实他也看了这么久也清楚灰原哀的习惯，她没什么心事的时候一般就和他是并肩的状态，偶尔想东想西时脚步会不自觉放慢一两拍，有些出神地跟在他身侧不远处。

她在想什么呢？刚刚她说话时提到十二三岁情窦初开是相当正常的，那宫野志保在她的十二三岁有过倾慕的对象吗？不过对于她而言用“倾慕”这个词汇好像太过热情了，这个女人会那么全心全意地崇拜或是将少女心意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吗？

他想想觉得不太可能。灰原哀就已经足够独立了，宫野志保那种独自在海外生活求学的人更不可能有这种多余的时间。她不会在做事情前只考虑自己喜欢的对象会怎么想，她是独自盛放的玫瑰，曼妙然而带刺，即便没有他人的帮扶也能坚韧地存活，至多只是形只影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