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算不算得上的运气太好,还是天意如此,傅南北居然头一回和归家的“父亲”徐乐迎面相撞,还是在即将迈进家门的一瞬。
要不是资源限制,真想就地刮开一张彩票瞧瞧能不能中大奖。
同在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毕竟是父女,在门口碰到确实是十有八九会发生,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可徐乐的话也不说,只是冷冷地打量着面前的“女儿”,在他目光的威压下,傅南北微微有点冒冷汗,根本就哈哈不出来。
这会斜阳已经快西下,橘红色的光笼罩着整个天空,给身材修长的他也镀上一层金光,看起来很不真切。
“阿图,舍得回家了啊?”徐乐的掌心不经意地落在她的肩头拍拍,哼笑着,“进屋吧,有事找你说。”
惨了,好像之前被罚的禁闭没到时间就偷溜了来着...
芭比Q了,现在装死或者挥舞着尾巴上天还来得及吗?
眼前的亲爹,浑身上下传递着的四个大字——“我是反派”。
本来率先走进家门的徐乐又折回来,见“徐图”搓着手指踌躇不前,挑了挑眉,“怎么?害怕我?”
心思被撞破,傅南北连连摆手,勉强小吃一口白牙,“没有没有,门口有蚂蚁,不好在家门前杀生,我正想着怎么迈过去。”
不愧是当年想破了脑凑出英语作文一百字的人,编的借口永远标新立异。
慵懒的斜躺在豪华真皮沙发上的徐乐没有这个年纪的富态,翘起无可安放的大长腿晃荡着,神情恹恹的,眼角几道笑纹,依稀能看得出年轻时候的温文帅气。
“父女俩”面面相觑,想是谁都不忍心打破这诡异的沉默。心跳声一声比一声沉重,令人窒息的环境让傅南北无名火起,受不了这如同火烤的滋味,她索性先发制人。
“父亲,阿图知道错了,不应该在受惩戒时擅自离开房间,不应该让你和母亲担心...”面朝着沙发,扑通一声,傅南北自然而然地跪下了,像只鸵鸟一样,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泫然欲泣。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徐乐的神情略微不像刚才冰冷。
想来也奇怪,凌厉了一次巨大变故的孩子不仅没有医书上谈及的变得更为沉默寡言,反而豁达开朗了不少。过去徐图成日闭门不出,犯了错误也从不为自己出声辩解,长年累月的
活得像个异类,怎么投河自尽未遂后醒来,开口就能叽叽喳喳,仍时不时喜欢往外跑呢?
周围半天没动静,垂着脑袋的傅南北被倾斜而下的长发遮住视线不变洞察,不知道该不该抬头,正当心里的念头一个一个层出不穷时,徐乐从沙发上走下来,半蹲着,冰冷的大手抚摸在她依旧乖顺的脸蛋侧,眼里倒没有很温和,“出去玩是好事,不过我倒是好奇,外面有什么如此吸引着你?”
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带着审视和猜疑,傅南北少有的脊背发凉,这个问题扔过来总不好如实回答,试问有哪位父亲听闻自家女儿不归家且常常与两个陌生男人在外厮厮混不会原地爆炸?
即便是,在她的童年里,父亲向来缺席。
“当然是一切都吸引着,人就活着一回,不能及时享乐,闷在房间里多憋屈,”风吹了进来,靠近脸侧的掌心里的烟草味散发在空气中淡淡的,她眼皮半抬,温温柔柔地笑了,“吸烟对身体不好,父亲要少吸一点。”
考虑到徐乐的探长身份,说这些话时,傅南北尽量得表现得淡然自若,眼睛丝毫无躲闪直接迎上他被恶意浸染的黑眸。
对视着久了寒意阵阵往骨缝里钻,他分明什么动作也没有,但她却觉得,他似乎在等。
在等她的破绽和恐惧。
趁着久居不下,一串救命的敲门声及时破僵局。
那一刹那,徐乐把手在她的脸上放下,不急不慢地起身。
“你该回房间了。”
进来的是个又老又矮的胖子,冲徐乐点了点头,叫了声,“乐哥。”
上楼梯快上到一半的傅南北迅速看向楼下,底下老胖子和“亲爹”带着探究的目光齐齐抬头,猝不及防的偷窥被抓个正着,空气凝固了几秒。
任谁被寒气森森的眼睛盯着都不会好受,还别说是两双。她装傻充愣地说了几句屁话圆场,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卧室门配合地乖乖关上。
管家上前为摆放着茶几上的白瓷杯倒满茶水,阴沉寡言的徐乐注视着哗哗作响的水流注满整个杯子,看向一边坐着的老胖子,眼神意味不清,“我听闻ICAC最近好像要对我们警队下手。”
“是,陈克和白松安正大肆招兵买马。”
“嗬,他们想做什么由他们好了,反正我们无谓和快没命的人计较。记得,看好今晚这批货。”
听起来平磁性的声音掺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傅南北的耳朵里。
厚实的泥墙成了最好的庇护,她没有走,一直躲在墙边偷听。
混沌的大脑在这一刻恢复清醒,话里头的意思被她瞬间get到。
原来徐图的父亲真的是外公的敌人,还是想置他们于死地的那种。
以前年龄小,对于外公的离去她无能改变,如果真的可以把他们的本性传达出去,借此帮助外公,会不会现世的结局也能有所改变,没准外公也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