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时终于记起到底是在何时何地见过凌不疑这副眉眼，那两个孩童，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凌不疑”。
她定不会弄错，孤城上下尸首遍地，她和一个只略大于她的男童——无伤，死里逃生，相依为命半月之久，只不过她不知男童姓甚。
凌不疑“你，怎会知道？”
凌不疑眼眶猩红，他怕真的是复仇之计出了纰漏，万一是如此，他不敢保证对宋栖时会做出何等抉择，但肯定绝不会因为儿女情长误了霍家满门忠灵。
宋栖时“漪漪，我是漪漪。”
宋栖时“你可……还记得我？”
她的脸埋在凌不疑的肩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硬是离开凌不疑的怀抱，仿佛是害怕一松手，眼前的幼时故人又会消失。
漪漪？
尘封多年的记忆在凌不疑脑海里缓缓揭开幕布，痛苦的过去又再逐一上演，这么多年他不敢回忆那场厮杀的点滴，但心中的恨只增不减。
凌不疑“你是，边疆孤城和我一起流亡的小女娘？”
再次听到这名字时，凌不疑连精神都有些恍惚，他就算再镇定沉稳，也没办法对有关当年的事做到心如止水。
宋栖时“是我，我就是漪漪。”
凌不疑彻底松了一口气后，他搂紧了怀里抽噎的宋栖时，但一时间被这场相认冲击的措手不及，他心里却又泛开异样波澜。
凌不疑“我是无伤，霍无伤。”
他给宋栖时彻底吃下一颗定心丸。
凌不疑“你身子要紧，先安寝，明日我们再细说。”
凌不疑轻抚了几下宋栖时的后背，他想将其重新安置回榻上，但宋栖时缠着他的脖颈，不肯放手。
凌不疑“别怕，我在，我今夜陪着你。”
听凌不疑这样说，宋栖时才算稍心安，不情不愿的将手松开。
凌不疑方才看清宋栖时已经哭成了泪人，脸上全是泪痕，发丝胡乱的黏在上面。
他的心跟着痛，在不知宋栖时是漪漪前，他便怜惜爱护她，现得知她竟是边疆孤城伴自己左右的小女娘，他只会给与她更甚的疼爱。
抬手，他整理宋栖时脸上的发丝，宽大的手掌又替宋栖时擦去泪水。
宋栖时有病在身自然是撑不住，一会就沉沉睡去，紧锁的眉头预示着她睡得也并不安稳。
凌不疑早已睡意全无，整一夜，与烛火一样无眠无休。
他思量了许多事。
霍家满门被屠杀在孤城时，他不过七八岁，从看见霍家人的头颅悬挂于城门之时开始，他报仇之心便从未有一刻停歇。
从战场回京后的三月，文帝一直念凌不疑都快过了婚配的年龄，却还未有心仪的女娘，也知道他看轻情爱之事，便替他做了主，将门当户对的太尉嫡女宋栖时许配于他。
如此，凌不疑被扰了个措手不及，他从未想过成家，因为他知道若是日后报仇必定是生死殊搏的一战，他不不愿连累旁人。
新婚夜见到宋栖时，凌不疑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如今宋栖时又添了一层身份，使他更加拿定不住主意。
往后，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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